第六十章 不同的世界

　　刀光亮起。
　　壹閃即逝。
　　戰鬥結束了。
　　是的，結束了，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
　　預想之中，這場戰鬥要持續不短的時——殺人鬼由誌貴的殺戮沖動所誕生，兩人的技量和身體能力都是壹模壹樣。又因為是自己對自己，可以精準預測出對方的每壹步。真要分出勝負，恐怕得等到哪壹方出現失誤。
　　然而，她們萬萬沒想到，這場戰鬥結束得如此之快。
　　壹次眨眼都不要的時間，勝負便已分出，同時分出的還有生與死。
　　兩道同樣是白衣黑褲的身影錯身而過，帶起兩道不帶絲毫遲疑的刀光劃過對方的胸口。
　　血花綻放，血如泉湧。
　　血花綻放是誌貴。
　　血如泉湧是殺人鬼。
　　殺人鬼的匕首先壹步紮入了誌貴的胸口。
　　誌貴的小刀雖然稍慢半拍，卻從殺人鬼的左胸直接抹到右胸，直接將他壹分為二。
　　只是小刀，壹刀兩斷。
　　上半身向下滑落的殺人鬼望著依舊保持站立姿勢的下半身，難以置信道：
　　“這，這怎麽可能？妳，妳是怎麽做到的？”
　　“沒什麽不可能，妳和我看見的世界完全不同。”
　　匕首插入了胸口，傷到了肺葉，讓誌貴的呼吸有些困難，可他的聲音依舊無比地平靜，像是壹潭死水。
　　“世界不同？”殺人鬼的身體開始消散，化作漆黑的，霧氣壹般的微粒。
　　“妳所看見的是正常的世界，或許有些特異，卻依舊是完整的。而我看見卻是支離破碎的死亡。”
　　誌貴的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只有兩人能聽見。他似乎是在向殺人鬼解釋，又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語。
　　“能看見死亡，人將會無法保持理性。能看見死亡，人將會無法重新振作。能看見死亡，就表示會被強迫接受，這個世界到底有多麽曖昧，多麽脆弱的事實。地面如同不存在壹般，天空就像隨時可能塌下來似的。妳永遠無法體會，整個世界仿佛在壹秒鐘過後，就會終結的那種錯覺。”
　　“胡，胡說八道。”
　　聽到這樣的話，下半身已經消散，上半身也在不斷崩潰地殺人鬼突然變得歇斯底裏。
　　“如果……妳說的是事實，怎麽可能還有辦法保持人樣，妳，妳到底看見了什麽？”
　　誌貴轉過身，用那雙可以看見死亡的點與線，只要輕輕劃過就能破壞事物的眼睛漠然地掃了殺人鬼壹眼。
　　後者仿佛看見了惡鬼壹般，連被莉茲拜斐重創都滿不在乎地他發出了壹聲淒厲的慘叫，灰飛煙滅。
　　誌貴地低下頭，放回小刀，又從口袋裏取出眼鏡，小心翼翼地架在鼻梁和耳朵上。
　　脆弱的，支離破碎的世界恢復如初，壹切又是那麽的美好。不，是更加的美好，因為看見了死亡，才更加珍惜正常的風景。
　　妳說的沒有錯，那個時候的我連走路都覺得恐懼。如果不是遇到那個人的話，可能早就變得不正常了吧。即使如此，我還是在畏懼著自己，畏懼內心那種將世界變成那種支離破碎的樣子的沖動，所以才會有妳的誕生。
　　不過，以後不會了。因為我不會再畏懼這樣的自己，更不會給妳再出來的機會。
　　感謝您，青子老師。
　　是您告訴我，神明不會毫無理由地就把力量分出去，我擁有這個能力壹定有什麽意義。
　　是您教會我，坦率地承認自己的過錯，並且懂得說對不起。
　　是您教會我，如何成為壹個正直的大人。
　　還有——
　　擡起頭，對著天空中的那顆眼珠子誠摯地說道。
　　“也謝謝您了，橙子老師。謝謝您的提示，我沒有輸給我自己，以後也不會。”
　　對於這樣的誌貴，橙子卻並不領情。
　　“也？妳又想到青子那個笨蛋了吧，哼，又落在她後面，真讓人不愉快。”
　　“……”誌貴的表情頓時壹僵。
　　“行了，不要在那傻站著，妳的傷口還在流血。”
　　“啊。”誌貴這才後知後覺地捂住傷口，臉色慘白。
　　“哥哥！忍耐壹會兒，我馬上幫妳治療。”
　　秋葉三步並作兩步沖了過來，用手按住誌貴的胸口，發動了自己的能力，也是遠野家遺傳的異能——“共融”。
　　“共融”，讓自己的意識滲入他人的意識中，從而達成某種轉換，包括生命力在內。
　　她此時做的便是生命力共享，以我命，換他命。
　　五月的動作稍慢壹些，又沒有能力，因此只能站在旁邊，看著秋葉為了誌貴奉獻。
　　那壹瞬，她明白了，為什麽秋葉的轉校會讓她感到威脅，因為那雙青色的瞳孔中蘊含的情感不只是兄妹之情，而是遠遠淩駕於之上的情感。
　　親情，友情，愛情，全部融合為壹，匯聚於眼前的男人身上，就像是壹個無形的罩子，屏蔽了所有的紛擾。
　　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五月不想再這麽被動下去，她想主動去做些什麽。
　　我想——走進妳的世界。
　　……
　　位於遠野家客廳陽臺的橙子看著這壹幕，嘴角彎起壹絲淺淺的笑意。
　　“壹群笨蛋！我明明給了治療用的符文石，還用‘共融’來治療，不怕陷入虛弱發生發轉嗎？”
　　平臺下的庭院內，壹位穿著西裝，身形魁梧的男人正在大肆破壞。
　　每壹拳，每壹腳都蘊含著巨大的力量，僅僅是余波，就讓墻壁倒塌，大地龜裂。
　　那拳腳中透出的風格，家中的每個人都很熟悉，那是秋葉每天都會練習的格鬥技巧，是遠野家家傳的體術。
　　而在洋房主樓的屋頂，紅色的頭發向外延伸，鮮艷如楓葉，妖冶似烈火，那身姿正是最近盛傳的“紅葉女鬼”。
　　橙子漫不經心地瞄了眼屋頂上的女鬼，隨意地叼起壹根眼。
　　“這麽快就復原啦，遠野之血的生命力確實很強，作為具現的目標也很合適。但是，用主人的幻影來毀滅主人的家，也未免太惡趣味了些。而且，每次看到那壹頭紅色的長發，我就會想起我的笨蛋妹妹，真的讓人非常不愉快……就讓我好好發泄壹下吧，作為他的替代品！！！”
　　符文勾勒出火光點燃香煙的同時也激發了早已布置好的機關。
　　那是四塊蘊含著神秘力量的石板，上面刻著簡單卻古老的文字。
　　“原初盧恩發動！！！毀滅吧，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