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笑新傳

劉定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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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上流傳著壹首詩,是十八年前叱咤上代江湖,橫刀、名劍、笑三少三大盜帥尊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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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壹章:兒子的心願

刀劍笑新傳 by 劉定堅

2024-12-3 20:50

  大雨過後,和風絢麗,艷陽當空。
  伍窮與太子不能與江川不死達成和議,令雙方在壹輪喘息過後又再度開始殺伐。
  “神風不死兵”實在太厲害,如直搗黃龍般將名昌世大軍逼得節節敗退,由沿岸壹帶直攻入中土心臟地域,勢如破竹。
  大軍每退守十裏,都必然有幾個村落化成灰燼。
  每壹次放火燒村,都留下不可磨滅的烙印,難道真要將整個中土都變成煉獄火海方可敗走“天皇帝國”嗎?
  在名昌世大軍駐紮的大營內,名昌世正指揮眾人迎戰策略。
  皇玉郎道:“交戰數月,敵軍損失了不足壹成兵力,但我方已經燒毀了三十個村莊、五個大城和小鎮。”
  余律令道:“哈,或者燒得太少了,還是無法嚇退敵軍,與其久戰,倒不如派人先到各小鎮大城放火,將壹切資源糧草燒光,敵軍知道再進攻下去,未到我們投降敗死之前已經甚麽都沒有了,很可能會作出妥協,就此班師回國也說不定。”
  余律令雖被屈在名昌世之下,但心裏始終不服,對於他所用的焦土政策更是不值。
  名昌世道:“只要敵軍不斷前進,再多壹些時日我們自會穩操勝券。”
  笑天算也不屑道:“請恕我無知,難道再過壹些時日會有神明下凡,將敵軍敗退嗎?開戰以來我們只是不斷燒村,敵軍則不斷進迫,我看不到究竟我們有何勝算。”
  名昌世道:“敵軍自沿海開始侵入我中土,以直線進攻,壹路上我們不斷燒村斷絕他們的糧草補給,就算他們還可維持壹個月,到時我軍再反撲上前,敵兵必沿來路而退,形成前有追兵,後無糧草之局,勝利就掌握在手中。”
  皇玉郎道:“但不斷放火燒村,平民百姓已經怨聲載道,再繼續下去可能未將敵軍擊退,他們已全部投誠。”
  名昌世道:“我的方法很簡單,誰要投誠變節,都要抄家滅族,就讓他們去,只要他們還舍不得自己的親人,必定不敢叛我。”
  治亂世,用重典,名昌世的嚴刑苛法,在這個亂世之時或許最有效用,小白是仁君,他或者也有方法阻止百姓投誠變節,但壹定不會是要將人抄家滅族這般殘酷。
  繁星滿空,明月皎潔。
  本來是涼風送爽的夜晚,“祥文村”的村民卻個個面無表情。
  因為名昌世的大軍剛繞道而去,只留下壹道聖旨:“過了今日之後,必須放火燒村,違者格殺無論。”
  國家正受到外敵挑釁,群起反抗的確是每個人的責任,加上當日親眼目睹“天皇帝國”
  對待婦孺的殘暴方法,實在令每個有血性的人感到齒冷。
  村民在“祥文村”土生土長,雖然這裏不算是桃源仙境,但在村民心中卻比仙境勝地更為重要。
  留在村中的最後壹晚,村民都守在自己屋內壹家團聚。
  每壹戶的門外都掛著大大的燈籠,就像明燈指路。
  黑暗中壹間石屋外站著壹個人,他偷偷瞧著屋子裏桌子上放了三雙碗筷,但只有兩老相對端坐,眼淚不自覺地悄然落下。
  他已經太久沒有回來這個家了,這次依照明燈指引回來這個破落的家,心中無限唏噓感慨。
  屋內兩老已近八十古稀,自兒子離開這個小村要出外闖蕩後,便只剩下他兩老相依為命。
  就算有說話,經過幾十年的相處,甚麽也說完了。早就習慣默默相對而沒有對話的日子。
  每壹晚身為娘親的都習慣煮三個人的飯菜,是期望兒子有日忽然從外回來時會有壹餐溫飽的憑證。
  不會對話的兩老,今夜終於有話要說。
  爹道:“我早就跟妳說過,他不會回來了。”
  娘道:“都是妳害的,要不是妳當天容許他離鄉別井,出外闖名堂,他如今還在我們的身旁。”
  爹道:“男兒應誌在四方,留在這小村又有甚麽好?像我們營營役役壹生好嗎?說不定他現在已經手執千萬兵、當起大將奮力抗敵。”
  娘道:“說不定?說不定他已經死掉,妳知道嗎?”
  爹道:“就算死掉也是戰死沙場,為國捐軀!”
  娘道:“妳總喜歡自己的兒子有成就、出色、偉大,我卻只想他能平平安安過壹生。”
  爹道:“婦人之見。”
  娘道:“是啊,我本來就是婦人嘛,平安有甚麽不好?人壹定要做大事麽?為甚麽壹定要逼他啊?”
  爹道:“我哪有逼他?”
  娘道:“不是妳是誰?經常跟他說以前的甚麽大將軍威武勇猛,哪個皇帝功績蓋世,他當然也會渴望有這個成就呀!”
  爹道:“望子成龍又有甚麽不好?”
  娘道:“不是不好,妳可知道他的內心是真的這麽想嗎?妳有考慮過他有這種能力嗎?
  他年少的時候連殺豬都不敢。叫他去沙場殺敵,給人殺掉就有這個可能。”
  每壹個爹娘都會對自己親兒有所寄望,希望自己未完成的夢想能靠下壹代去完成,但曾幾想過兒子會有自己的想法呢?
  爹希望兒子成材,娘希望兒子留在自己身旁,究竟孰是孰非?
  在門外的人不停落淚,終於也按捺不住推門而入。
  他忽然闖進來,二話不說便坐在椅上,將桌上留著的壹碗飯拼命扒進嘴裏,兩老沒有阻止,只是呆若木雞不知所措。
  他將白飯菜汁統統吃光後,用僅有的壹只手抹去眼淚,然後說了壹句令兩老十分震驚的話。
  他說道:“爹、娘,我回來了。”
  久別的兒子終於回來了,但爹娘卻無法認出他的面目。
  眼前已四十多歲的兒子,竟然是個沒有眉毛、不見下巴、望之欲嘔的怪臉,而且右臂被齊肩切斷,與當日離開爹娘時的壹副英氣勃勃模樣完全不同,他的爹娘自然認不出來。
  娘道:“妳真的是無訣?”
  他道:“是啊!娘,我真的是無訣,我總算平安回到妳老人家的身邊了。”
  瞧著眼前的兒子面目全非,壹身傷痕,不難猜到他離開家園闖蕩江湖的日子有多苦,薛無訣的娘親不禁老淚縱橫。
  娘親感動落淚,但爹卻壹臉不滿喝道:“妳回來幹甚麽?妳不是應該當上大將,如今在陣中殺敵,把敵人打個落花流水的嗎?妳是不是打不過敵人所以以為可以在這裏避難?假如是這樣的話,我沒有妳這種沒出息的兒子,滾,給我滾出去!”
  兒子剛回來又被爹喝罵,娘親急忙拉著薛無訣的手說道:“不啊!無論如何我這次也不許他離開,外面兵荒馬亂,妳想他去送死嗎?”
  薛無缺道:“爹,我沒有令妳失望過,兒子今日已經是名昌世座下的大將,這趟對戰‘天皇帝國’,我的軍隊殺了不下壹千個敵兵。”
  兒子已出人頭地,做爹的亦已無話可說。
  薛無訣道:“多年來我為了完成爹對自己的期望,在沙場上拼命爭戰,我殺的人多,別人殺我的兵也多,我自己更曾被敵軍所擄,這壹張醜臉就是當年在‘鐵血忠魂林’內被異族虐待而造成。”
  兒子為了自己的夙願,幾乎付出了生命,爹的內心不禁壹陣抽搐,但卻不形於色。
  娘罵道:“我早說過了,妳看妳把兒子弄成甚麽樣?”
  爹道:“甚麽樣?我現在可以跟人說我有壹個出色的兒子啊!”
  薛無訣道:“是啊!若不是爹對我寄望甚殷,我絕不可能突破自己,第壹次揮刀殺敵,看著敵人的血從頸項爆出,多麽痛快,我知道,我至少不會令爹失望了,但娘又怎樣呢?娘只想我留在她身邊,完成了爹的心願,總不能要令娘失望。”
  娘道:“但妳終於回來了。”
  薛無訣道:“是的,因為娘,所以我回來,是時候可完成我自己的心願了吧?”
  四十多年,整整四十多年,爹和娘都從沒想過兒子有自己的心願。
  薛無訣道:“我實在很想見到爹娘可以和諧共處,相親相愛,不用再為兒子爭執對罵,可是我今日回來,仍無法壹嘗家的溫暖,兒子實在非常痛心啊!”
  “爹,娘,過去的已無法回頭,我這壹張臉雖然為我奪得‘武國’大將的名銜,但同時嚇怕我所喜歡的人,兒子好痛心、好傷心,我以為只要完成爹娘的心願,自己的心願也會達成。但看來壹切已是不可能。”
  森寒的刀光忽地在小屋內掩映,薛無訣竟然對著爹娘拔刀。
  薛無缺道:“我不再對自己有寄望,只想令爹娘也同時失望。”
  娘道:“無訣,妳說甚麽?”
  薛無訣道:“爹以為我會為國犧牲,流芳百世,我偏要賣國求榮,遺臭萬年,娘要我長伴終老,我偏要娘死不瞑目。”
  爹道:“妳要造反了?”
  薛無訣道:“對,我要造反了。為了妳們我過了幾十年不快樂的日子,最後得到的是甚麽,我只不過想妳們都快樂,但妳們有嗎?沒有啊!原來在我離開家園的日子裏爹娘還是經常為了我爭執吵鬧,我已經在為妳們努力了,甚至乎被虐待,妳們呢?有為我努力去相親相愛嗎?”
  爹道:“混帳,我們怎樣相處要妳來過問嗎?”
  薛無缺道:“那我要做壹個怎樣的人要妳們來過問嗎?”
  爹娘無言以對。
  薛無訣道:“既然大家都毋須關心對方,那我幾十年的努力都是白費了,薛無訣啊,今天終於真相大白!很好,真的很好,原來不用為他人奮戰的感覺是如此暢快。來啊,爹,妳沒看過兒子在沙場上是如何殺敵的吧7我現在便示範給妳看!”
  壹刀,只是壹刀,薛無訣的娘親已身首異處,滿天血霧中,夾雜了爹痛苦的叫聲。
  薛無訣道:“爹,那就是殺人的感覺了,妳已經感受到了吧?怎樣啊?”
  爹抱著老伴哭叫道:“妳瘋了。”
  薛無訣道:“怎麽啊?妳不是常常不滿娘親嘮叨的嗎?覺得娘死了很痛心是嗎?為甚麽不在她死前表示妳的關心?”
  “妳腦子裏現在想甚麽?是想有人可以殺了妳的兒子吧?那又是妳的心願嗎?對不起啊!我說過要令妳失望,我不但要殺了妳,還要殺掉整個村子的人。”
  壹刀,又是壹刀,薛無訣再斬掉自己親爹的頭顱。
  他萬料不到自己會死在親兒手上。
  難道對兒子有寄望真的是錯嗎?
  可憐他到死仍不知道答案。
  提著染血的刀,薛無訣殺紅了眼,竟沖入另壹戶人家不斷屠殺。
  殺了壹整夜幾乎血流成河,只有幾百人的村落變成屍骸遍野的亂葬崗。
  翌日。
  依然是個驕陽如火的日子,“天皇帝國”的大軍,在江川十兵尉的領導下終於來到“祥文村”。
  連續攻了數個月,“天皇帝國”所到之處都是壹片頹垣敗瓦之地,萬料不到“祥文村”
  除了屍橫遍地外,其他豬只、糧草壹切完好無缺,實在也令江川十兵尉大感詫異。
  薛無訣自村中走出來,他走到江川十兵尉面前竟然跪了下來,道,“我聽說過妳們需要壹個傀儡皇帝。”
  江川十兵尉道:“哈哈,妳是名昌世身邊的人吧?”
  薛無訣道:“大將。”
  江川十兵尉道“他不是下過壹道聖旨,投誠變節的人都會被抄家滅祖嗎?”
  薛無訣道:“對。”
  江川十兵尉道:“妳不怕?”
  薛無缺道:“本來是很怕的,但當他們全部都死掉之後,就甚麽都不怕了。”
  壹個人不但失去五官、父母死去,甚至連所愛的人也死在自己手上的話,還有甚麽值得他去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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