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碎了的心痛
刀劍笑新傳 by 劉定堅
2024-12-3 20:50
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得……怒馬急馳,潑刺刺的放蹄直趕,初春時分卻沒絲毫春日景象。
東方紅日甫從山後升起,淡黃的陽光照得她全身溫暖,然而她的心卻是冷如寒冰。
八蹄奔馳,其中壹駒騎有少婦年二十五,面容清秀,神態中卻帶著悲恨,不停揚鞭,胯下的紅馬已狂奔了數十裏,早已筋疲力盡,在主人的過分催策下,早已被逼得喘不過氣來。
嘴邊全是白沫,壹聲哀嘶,四蹄發軟,就跪倒在地,再也不能動彈,它的主人下馬細看,怒鞭如雨,馬兒又哪能再起,抽搐了數下,便已脫力而死,葬身荒漠中。
壹身戰衣打扮的少婦,眼中充滿怨毒,毫不憐惜愛駒,轉身騎上作後備的另壹白馬,又再揚鞭急馳奔去。
“殺,報仇!”
“相公,壹定要把他碎屍萬段!”
“我受不了這汙辱!”
“殺他全家,都斬成肉醬。”
“是小丙,我認得,奸我的是小丙!”
“他以為蒙著臉我便認不出來,呸!賤種小丙那話兒實在太短小,是給那醜婆十八姑扯掉的,余下來只是十分之壹。”
“就算有神功之助,那話兒也是必定好短,我認得的。”
“他抵賴也好,承認也好,妳代我殺他媽的全家,孽種壹個不留,女的都拿來奸!”
“十歲也好,三歲也好,輪奸、獸奸,奸完再殺!”
“相公,殺啊!”
茫茫山圾上,只有壹人壹馬,笑天算帶著疲乏又怒不可遏的心,日夜兼程,獨個兒來到“皇國”,他要丈夫小黑為自己報仇雪恨,要把小丙那賤種殺成肉醬!
縱馬急馳,頭上冒汗,心頭劇動,眉頭深鎖,滿臉愁容,眼目中竟似要噴出火來,不斷的狂鞭催馬發泄。
壹路以來,已鞭死了兩匹愛駒,終於到達三國四族的大營了!
夜幕低垂,大營各處燃起熊熊火堆,四周防守得好嚴密,小白逃去,但暫時決計難以逃出“皇國”。
刀鋒冷、神長大老、皇上皇已發兵先攻向小白的七座城池,夢香公主快要產下笑夢白了,正好利用良機出擊。
公主未能統率“鐵甲兵”,五十萬大軍實力大大挫弱,破城自是輕而易舉。
小黑、小丙、燕萬歲、芳心,明天就會出發,聯合攻伐小白,以圖分得城池與寶藏。
只有壹個伍窮,他不肯調動二十萬“窮兵”,他決心先找尋小白,壹刀斬下他的頭顱,在其臉上斬劈出更深、更醜的刀痕,再斬開壹千塊,他媽的賤小白,非死不可。
負傷的伍窮,在神相風不惑的好言勸止下,終於決定留在營內稍事休息,暫且只由“窮兵”註視小白去向。
“七大高手之中,以妳傷得最重,要是魯莽再決戰小白,就算殺得了他,妳已是強弩之末,三國四族皆狼心虎子,任何壹方都希望把妳與‘天法國’毀滅。”
風不惑的語重心長,命伍窮從憤怒中醒悟、冷靜過來,他要復仇,便必須先清楚形勢。
小白當然要殺,但更重要的是雄霸天下,被其它人乘危宰殺,又何苦來由,伍窮終於按捺住猛燃之怒火,先留在大營固守,待自己的傷勢痊愈才追殺小白。
然而,“武國”又為何不爭先動兵?
“咱們‘武國’合共分封九位武將大臣輔政,權傾朝野,小黑妳深得皇上愛寵,七年來不斷的官運亨通,從只率領壹萬兵守護京師的三品威武鐵將,輾轉已提升為擁兵二十萬的天武正將啊!”
“微臣忠心為國效死,多年來得皇上、皇後英明領導,立下些微戰功,得以繼續為‘武國’賣命,萬幸之至。”
“好,原來妳眼裏還有本皇後。”
“當然!當然!”
“那要是從皇上名天命與本皇後之間,要妳只選其壹盡忠,妳又會如何扶擇啊?”
“小黑壹向知機識趣,隨波逐流,絕不是固執不悟的笨臣子,皇後大可放千百個心。”
“很好,很好!”
“有小黑我來幫點小忙,相信是稍有好處。”
“哈……就算妳要盡忠皇上,恐怕也難矣!”
“喔……”
“剛收到‘劍京城’快馬傳報,皇上那笨頭,好象已經不起朝野壓力,被逼襌讓給五皇爺名昌世。”
“皇後所言……是真?”
“我倒也好想是假。”
“壹朝天子壹朝臣,捧名昌世的都快擡頭了。”
“玄武三將、天武上將蕭殺、威武猛將薛無訣,兵力合起來不及三十萬,咱們還有轉機。”
“天武大將萬骨枯仍是不肯決定?”
“嗯,他的二十萬大軍未有定論,小丙,本皇後要是代夫君出征,手下有多少兵力啊?”
“回稟娘娘,九大武將中,只有兩位三品威武將領忠心投向娘娘,此外,微臣麾下領有五十萬‘神武大軍’,小黑手下的二十萬大軍,加起來便是七十五萬兵力。”
“好得很,就算是萬骨枯也投向五皇爺名昌世那壹方,敵陣才不過只有五十萬兵力。”
“對啊,咱們七十五萬對抗敵陣五十萬,故此小黑兄的二十萬‘天武黑煞兵’便是左右大局的關鍵了。”
“小黑,妳聽到了沒有,本皇後能否護著‘武國’大統正位,就是全依靠妳的盡忠與否了。”
“微臣向天發誓,定必誓死追隨娘娘。”
“哈……小丙,快斟酒。”
“遵旨!”
“來,咱們是正義的壹群,都來共飲壹杯。”
“為‘武國’江山拼死效忠!”
“為娘娘芳心誓死效勞。”
“哈……”
芳心相當滿意小黑的“棄暗投明”,他原來依賴的皇上名天命,已因為軟弱而不能再護蔭他了,除了轉投向自己,小黑已別無他途,利用他沒半個親兵在身邊之際提出“要求”,正好能夠獲取最恰當的答案,芳心在想,她是時候動手了。
當了九年皇後,芳心實在有點疲倦,當然,厭倦並不表示她會甘心歸於平凡,而是她要來個大逆轉。
四國四族中,能挑大梁當上皇帝的,清壹色都是堂堂男子,她好想當個女皇帝,來顯示雌威。
她內心還有個計劃,最好連那廝五皇爺名昌世也能收歸麾下,加上神長大老之助力,統率二百多萬大軍,統壹武林,雄霸天下,日子還會太遠嗎?芳心笑得心花怒放。
小黑面對眼前形勢,看來也難有他途可走,小丙斜視暗暗瞥了他壹眼,這曾經命令自己的主人,如今已被壓了下來,小丙甚至連他的女人笑天算也奸了,內心實在暢快無比。
“天下除了四國四族,還能稱得上有點力量的部族、勢力,都被籠絡或吞並了吧!”
“當然,還包括‘醉欲族’的三個郡。”
“藥口福的‘香肴族’已統壹三族,‘狂意族’以他為首,這些年間倒也拓展得不錯。”
“哈……天下人都在頌贊那藥口福霸者本領,把他捧得半天高,卻不知多少人為他的飛黃騰達犧牲性命。”
“妳還在惱恨他殺妳全家?”
“我恨還沒有人替我報仇!”
“從前的都不能擔當大任,只有我小黑才是真命天子。”
“嗯,小黑天子!”
“那笨芳心以為我迫於形勢而依附她,還不知死期已近,我小黑又豈會如此看扁自己,只甘心寄人籬下!”
“小黑天子,殺小丙,奪五十萬‘神武大軍’,藉芳心之名再誅名昌世,從此挾名天命號令‘武國’,好了不起的鴻圖大計,芳心仍蒙在鼓裏,真的笨死哩!”
在“武國”大營之內,小黑正在“商議”機密,誰也不得進內打擾,違者斬。
從來沒有人膽敢公然違抗命令,故此小黑異常安心跟他的密友傾談對付小丙、芳心之大計。
世事住往沒有絕對,壹對絨纖玉手掀開了帳幔,怒氣沖沖,急於向小黑訴苦。
她,便是遠道而來的妻子笑天算。懷著滿腔悲憤,要夫君為她復仇殺小丙,雙目已是通紅。
心裏早有壹大堆要傾訴的話,要小黑安慰她、呵護她、擁抱她,讓她哭個夠,還要小黑怒極去殺小丙。
可是,當走進小黑營帳,眼前所見,卻令笑天算原來準備好的憤恨言詞都拋諸腦後。
“妳……兩條肉……蟲?”
笑天算所見到的,竟然是小黑赤裸身子,正擁抱著壹絲不掛的俏女兒家。
自己壹直深愛的人,竟在她最需要對方安慰的時候,卻擁抱著別的女人在淫智慧、清秀的笑天算壹直對異性要求極高,在得不到畬律令的愛後,才勉強接受醜醜,先被他的愛所打動,再經小黑熱烈追求,方才答允下嫁,決心好好鉆研兵法,輔助丈夫。
她甘於平凡,甘心嫁給其貌不揚的小黑,是報答他易容成醜醜,對自己的真心。
既然得不到最完美的畬律令,就下嫁鐘情自己的小黑好了,他定會壹生壹世深愛自己,不離不棄。
笑天算壹直如此這般的想,好可惜,她終於在這壹刻醒悟了,原來小黑並不是只愛自己壹個。
拔劍、出鞘、沖前,斬!斬!
殺掉這不知廉恥的女人,除掉二人之間的障礙,這段情或許仍可挽回。不再細想,殺!
笑天算的劍法得自父親笑三少真傳,壹式“天馬行空”,要割斬掉賤女人的人女人在笑,笑什麽?有什麽好笑,哼,笑妳的愚昧!
劍被擋開,心在痛,心痛並不因為招式被破,而是眼前的夫君小黑,竟然用他的“虎頭蛇尾刀”指住自己咽喉。
小黑為了她,竟……狠心至此……“妳……殺我吧!”
“笨女人。”
“選擇了下嫁妳這無恥之人,我笑天算當然笨!”
“妳根本比不上她!”
“妳……再多說壹遍!”
“我的娘子笑天算啊,妳根本比不上人家。”
“明白了,好清楚了!”
“她是大名鼎鼎的‘醉欲族’‘酒郡’郡主,既艷色嫵媚天下無雙,又是我的好幫手。”
“本郡主只要了不起的男人,妳這臭丫頭又豈有能力與我相爭,滾吧,別留下出醜!”
百般感受在心頭,難聽的言詞盡在腦際縈繞不去,就如墜冰窖,冷得無以復加。
拋開了爹娘,不理兄長笑蒼天勸阻,笑天算毅然下嫁小黑,她就是如此的倔強、固執。
誰都認定笑天算是個刁蠻女兒,當不了好夫人,她在這七年來就是徹底改變,好好服侍、疼愛相公。
她要盡心盡力的愛小黑,她好喜歡擁有壹個溫暖的家。
七年來,大清早便起床為小黑預備好早點,又吩咐下人打掃,處處無微不至。
只要小黑喜歡什麽,她都會好努力做到,為的只是夫君壹句讀美,壹聲稱頌,已是心滿意足。
家,對笑天算來說實在太重要,她需要壹個只愛自己的人,呵護她、疼惜她。
為了討好小黑,甚至暗地裏拜公孫莫敵為師,費盡心思制成“神風笑”,多少個晚上難以安寢。
笑天算在想,只要相公小黑在爭戰中立下大功,名揚天下,她已是心滿意足。
可惜,原來壹切壹切竟然可以突然溜走、消失,怎樣也抓不住、捉不緊。
原來自己以為最能依靠的男人,他的心會突然變改,會背棄她、奚落她,在她面前擁抱郡主纏綿。
笑天算原來所投放的情感,忽地都化為鳥有!
在最需要小黑安慰的時候,她反而跌進無底痛苦深淵,迷惘了好壹陣子,楞住了,掇裰的愁情教人心酸。
不勝欷歔,肝腸寸斷,臉上涕淚漣漣,笑天算垂下頭沮喪的離去,背後不斷傳來小黑與郡主的嘻笑聲,她的心好痛。
碎了的心當然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