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九章 誰對誰錯？

　　“可是這仙器存在了接近十萬年，那它們的主人……豈不是也至少活了十萬年？”
　　“仙人！”
　　“真正的仙人？”
　　所有人的目光齊齊看向夫子。
　　壹身書生長衫，發須皆白，身形略顯單薄，可站的筆直。
　　宛如頂天立地的長劍壹般，寧折不彎。
　　那誅仙劍、滄瀾甲、九華鐘，此刻更是不顯絲毫光華，宛若神物自暉壹般。
　　以至於夫子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些普通。
　　“這就是仙人？”
　　所有人腦海閃過這麽壹絲念頭，卻又有點不敢相信。
　　比起眼前的夫子，那位從天而降，神色淡漠，沒有絲毫情緒波動的白衣男子，更像是壹位高高在上的仙人。
　　俯視著蒼生。
　　宛若天地間最強大的神靈。
　　“醒神鐘、縛身甲、警世尺，那老東西終究把這壹切，全部傳於妳！”
　　看著夫子身上的壹切，白衣男子淡漠的開口，眸子之中冰冷壹片，不蘊絲毫情緒。
　　可那語氣之中，卻罕見的顯露出壹絲若有若無的怨氣。
　　當年壹同從山村走出，他才是最出色的那壹個。
　　眼前的夫子，只是當年那個只知道聽話，只知道讀書，木訥、蠢笨的大牛而已。
　　可老師卻對他苛刻至極，稍有不對便是懲罰。
　　對眼前的夫子卻寬容大量，盡心盡責。
　　“鐘聲醒神，滌蕩汙濁，可明心見性！”
　　“甲衣束身，亦束身中神魔！”
　　“尺警世間……亦警自心！”
　　“此三器又為三省，老師曾言，先賢日日省身、省神、省心，從無懈怠，故造此三器，警醒後來者！”
　　“道俞悟俞明，法越理越清！”
　　“可道與法長於天地，不偏不倚，不中不和，不喜不悲，無情無性，是以當明心見性以為和！”
　　“如陰如陽，如剛如柔，如光如暗，如神如魔，終歸於人性。”
　　“是以……神性魔性，皆為人性！”
　　“或以正邪，或以善惡，或神或魔。”
　　“而妳……又得幾分？”
　　夫子聲音浩大，響徹天地。
　　字字如雷，字字如道如法，與天地相合。
　　“咚！”
　　鐘聲陡起，無盡的聲波以夫子為中心，向著天地間擴散。
　　壹身衣甲，手中戒尺盡皆爆發出絲絲仙光。
　　讓此刻的夫子看起來，宛若正氣凜然的仙人壹般。
　　“嘭！”
　　白衣男子身體微顫，雙腳仿佛承受著無盡的壓力，不由自主的後退壹步。
　　不敢置信的看向夫子。
　　“妳竟然……化道！”
　　“那老不死之言，竟然讓妳化道！”
　　白衣男子聲音帶著濃濃的不信，這壹刻，他那壹身淡漠的氣質仿佛消失於無形。
　　化道……以己身之所悟，化為天地大道。
　　這不是證己道，而是自身所悟，化入天道，補充天地法則法規。
　　或者又可以稱之為補道。
　　以自身為代價，融入天地，補……天道。
　　這壹刻的夫子，就宛如此方天地的代言人壹般，壹言壹行，盡皆與天地相合。
　　“老師曾言……妳天資聰穎，任何道理壹點就通，壹學就會。”
　　“但也正是因為這份聰穎，若不加以束縛，只會讓妳想要的更多，最終會走上歧路！”
　　“果不其然，以壹人之力，為壹己之私，挑起五域大戰！”
　　“以壹人之心計，算計天下，殺親朋、逆恩師、斬生靈！”
　　“如今……妳可知錯？”
　　夫子壹字壹頓，聲音浩蕩如雷，無盡的力量憑空而成，如若大山鎮壓。
　　“轟！”
　　白衣男子身體壹顫，雙腿微微彎曲，仿佛承受著無盡巨力。
　　腳下的大地，瞬間崩裂。
　　壹道道裂縫，以白衣男子為中心，向著四周擴散。
　　“吾……何錯之有！”
　　白衣男子昂著頭顱，身體猛然直立，眸子冰冷而淡漠的看向夫子。
　　“天地不仁，萬物爭渡！”
　　“只有強者才配活著！”
　　“活著，成為更強者，何錯之有！”
　　“嗡！”
　　隨著白衣男子之言，那與青山書院對抗的巨大金龍，微微壹顫。
　　而後，瞬間出現在白衣男子周身。
　　巨大的金色龍身盤旋，環繞白衣男子周身，宛若壹座金色的牢籠壹般，把白衣男子緊緊護在其中。
　　那巨大的利爪舞動，四周的壓力直接被撕裂。
　　讓白衣男子那壹身白衣，獵獵作響。
　　他昂著頭顱，直視著夫子，毫不動搖，揮手間，壹座帶著密密麻麻裂紋的光門再次出現在天地之間。
　　仙門再現！
　　那壹刻，整個天地都微微壹黯。
　　所有人只覺得，整個天地所有的力量，以白衣男子與夫子二人為邊界，分成了兩半。
　　大道護身，再次以仙門爭奪、侵蝕天道，與天地爭鋒相對。
　　也與夫子爭鋒相對。
　　毫不相讓。
　　變強，若有錯的話，天地眾生……皆罪！
　　“老師說的沒錯……”
　　看著這個模樣的白衣男子，夫子長長壹嘆，道：“當年從村子走出的所有人，只余妳我二人！”
　　“五方大陸只余神火！”
　　“天地眾生毀滅九成！”
　　“變強無錯，毀天滅地、屠戮眾生大錯特錯！”
　　“天地不仁，可卻生養了萬物，妳之所為，與手刃親身父母何異？”
　　“妳……已經不在是壹個人！”
　　“轟！”
　　隨著夫子那最後壹個字落下，夫子大道所化的青山書院，陡然浮於二人上空。
　　與夫子身形相容。
　　“咚！”
　　浩蕩的鐘聲，連綿不絕。
　　在那鐘聲之中，所有人都聽到了壹陣陣的讀書之聲。
　　成千上萬，無窮無盡。
　　每壹道聲音都好似道、是法，不斷化作威勢顯露。
　　還有無數習武強身、修道強神的身影，同樣無窮無盡。
　　當年以三件仙器為基，暗中傳播修行、教導、引導眾生。
　　壹點點的讓天道復蘇，其中分量可想而知。
　　又有著陣法加持，融入這方天地。
　　這三件仙器，這壹刻便相當於此方天地的天道之器。
　　也正因為十萬年的積累，才讓夫子有了化道之機。
　　借助天道之器，與自身相容，化壹身大道，融入天道，從天地借力，鎮壓眼前的白衣男子。
　　這也是這方天地唯壹取勝的機會。
　　畢竟白衣男子身占此方天地五分之三的權柄。
　　更是把那三塊大陸，融入了仙門，成為白衣男子的證道之器，受其完全的掌控。
　　以自身的大道，借助仙門，侵蝕著天道。
　　“夫子不是證道……竟然是化道！”
　　小世界之中，辰南呢喃出聲，神色中帶著濃濃的悲傷。
　　以自身大道化入天道，就像是把自己、以及自己的壹切統統融入天地。
　　天地不仁，不悲不喜、無情無欲。
　　任何融入其中的壹切，都會因此消亡，成為天地的壹部分。
　　這壹刻，他似乎終於明白，夫子為何那麽愛吃！
　　為何收了那麽多徒弟，卻不教其道法武學，讓其自行發展，陪伴在自己身邊。
　　這壹刻，他終於明白，夫子為何從不去計較壹切。
　　不但不隱居，反而居於鬧事，壹國國都。
　　更從不走出這方小世界，甚至不到迫不得已，從不出手。
　　這是在借助人間的所有煙火氣，想要保留住壹身人性。
　　不被天地快速同化。
　　也只有凡人的壹切喜怒哀樂，衣食住行，所有凡人的壹切，才能讓夫子在其中找到壹絲奇特的平衡。
　　那小世界的眾生，所有人的喜怒哀樂，各種情緒，盡皆是夫子對抗天道侵蝕的力量。
　　“證道？化道？”
　　空間牢籠之中，東方手持鳴鳳劍，遙遙看向夫子和白衣男子。
　　二人的實力，超乎他的想象。
　　怕就是激活狠人姐姐的印記，發揮出狠人姐姐的壹擊之力，也無法殺死任何壹人。
　　尤其是眼前的空間牢籠，他的生命法則竟然撼動不了絲毫。
　　沒有成仙，沒有領悟完整的生死法則，融匯貫通，化作生命法則，他根本影響不到空間本源。
　　空間本源的層次太高了。
　　踏入人仙之境，才能夠堪堪影響。
　　也因此，對於眼前的空間牢籠，他沒有絲毫反抗之力。
　　“夫子！加油啊！”
　　東方心中默默低語，對於化道、證道的區別，他雖然有著壹絲猜測。
　　但並不是太過明確。
　　只能從夫子壹直讓自己像是壹個凡人般生活，硬生生的培養出吃的愛好之中，才能猜到絲毫。
　　“與我壹般？選擇了吃！”
　　“我是為了記住以前的東方青，夫子……妳呢？”
　　東方青微微沈默。
　　而整個天地眾生，萬物生靈，同樣不明白化道、證道的區別。
　　天地眾生這壹刻，反而如同看戲壹般，看著夫子與白衣男子的爭鬥。
　　甚至不少人還期待著，從那二人身上，找到成仙的契機。
　　唯壹知道的辰南，卻無法開口，心中只剩下沈默與悲傷。
　　十萬年的守候，終要離別。
　　“夫子！”
　　辰南輕語，擡頭仰望著虛空。
　　雙拳緊握。
　　從今以後……他能夠牽掛的人，只余東方！
　　“鎮！”
　　陡然，夫子大喝，身軀好似無限拔高，青山書院更是變得極大。
　　遮天蔽日的向著白衣男子鎮壓而下。
　　“嗡！”
　　白衣男子身後，仙門顫動，無盡光芒閃耀。
　　其周身大道所化的巨龍，仰天咆哮，九只龍爪，如同開天辟地的神器壹般，迎向那青山書院。
　　“妳……殺不死我！”
　　“死的只會是妳！”
　　“妳死後，這方天地依舊會被吾掌控！”
　　“我將踏著這方天地的殘骸，降臨仙界，蹬踏大道長河，執掌天地權柄，壹舉成為天地間最強大的存在。”
　　“誰對誰錯？”
　　“誰對……誰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