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零二十五章 給這個家立規矩

　　傍晚時分。
　　肉的香味兒彌漫整個小院，下地幹活返家的人經過陳家門前無不鼻頭聳動，側目而視。
　　是燉雞的味道。
　　有人開玩笑說胡麗終於舍得給婆婆做頓好的了，不容易啊。
　　他們搞錯了，首先，鍋裏的雞不是胡麗養的雞，掌勺的也不是陳金柱和胡麗，是陳玉蓮和她兒子。
　　“妳老老實實告訴我，這些獵物都是哪裏來的？”
　　“哪裏來的？打的啊。”
　　“誰打的？”
　　“我啊。”
　　“再撒謊信不信我用雞毛撣子打妳屁股。”
　　“……”
　　三歲的時候不聽話靠吼，五六歲的時候不聽話上巴掌，到了十壹二歲，武器就升級成了雞毛撣子，私自下河或者偷菜被失主找到家裏來，結果就是對準屁股蛋啪啪啪壹通抽，那酸爽……
　　“好吧，我說實話，是東陽縣的壹個獵戶帶我去山裏的，他知道我們家的情況，就把這幾天采到的東西都給了我。”
　　“都給了妳？”
　　陳玉蓮還是不信，雖然她相信天底下還是好人多，可是發生在兒子身上的事太誇張。
　　“也不算是都給了我，他還打死壹頭野豬唻。”
　　他往懷裏摸了摸，掏出壹沓大團結：“這是野豬賣了以後分給我的錢。”
　　看到扁擔上的野雞和狐貍，她已經很震驚了，現在兒子又拿出壹沓大團結，瞧厚度足有十幾張，這……眼前的壹幕就跟做夢壹樣。
　　陳玉蓮機械地接過來數了數，壹共十二張，合計120。
　　她去隔壁村中藥鋪給人家搗磨藥材，壹年下來都掙不了這麽多，每天都有活兒幹也不能！
　　手裏拿著錢，鍋裏燉著雞，她的擔憂不僅沒少，反而更多。
　　“妳給我說清楚，那人為什麽對妳這麽好？”
　　她讀書是不多，卻也明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的道理。
　　林躍猶豫壹陣，嘆了口氣道：“好吧，我說實話，人家看上妳了。”
　　“看上？我了……”
　　“要不人家怎麽對我這麽好？又帶我打獵，知道外婆的腿摔傷了，便把野雞都給了我。”
　　陳玉蓮感覺暈乎乎的，壹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於是林躍的耳根清凈了。
　　他掀開鍋蓋，把燉了很久的野雞撈出半只放到鋁盆裏，又澆了壹些湯在上面。
　　“媽。”
　　“媽……”
　　“媽！”
　　“雞燉好了，給外婆端進去吧。”
　　“哦……哦……”
　　陳玉蓮這才緩過壹絲精神，再不敢多問，端著鋁盆進東屋，給老太太送雞去了。
　　林躍知道這壹關算是過了，陳玉蓮沒想好怎麽面對那個子虛烏有的獵戶時，是不會再來煩自己的。
　　……
　　壹碟腌黃瓜，壹碟辣醬，壹盤家常豆腐，壹盤醋溜藕片，再加幾碗白米飯。
　　陳洪和陳平坐在小馬紮上，看似端著碗，但無論是眼睛還是心思，都沒在眼前的簡餐素食。
　　直到林躍端著壹盆香噴噴的野雞放到桌子上，倆人眼都綠了，壹筷子下去恨不能把整只雞都夾到自己碗裏，陳金柱狠狠瞪了他們壹眼，倆人這才收斂壹些，撕下壹塊不大不小的雞肉放進碗裏啃，壹邊吃還壹邊嘟囔：“嗯，好吃，好吃，這山裏的野雞就是比家裏養的雞好吃，香的很。”
　　微微發黃的雞皮下面是白嫩的肉塊，稍微壹用力就會骨肉分離，嗅著彌漫整個房間的香味兒，陳金柱食指大動，伸出筷子去夾，胡麗同樣抱懷著不吃白不吃的想法，用手去拿靠近自己的雞腿。
　　便在這時，只聽啪啪兩聲。
　　陳平和陳洪擡起頭來，看到壹只筷子擋住爸的筷子媽的手。
　　胡麗把手縮回去，眉宇間噙著壹抹痛楚。
　　陳金柱怒目而視：“妳幹什麽？”
　　“幹什麽？沒有妳們的份。”林躍在他對面坐下，夾了壹塊肉放進自己碗裏，又撕下壹只雞腿放進陳玉蓮的碗裏——她在裏屋伺候老太太，晚壹點才會到飯桌邊吃飯，這兩個多月時間幾乎成為習慣，結果就是每次吃飯盤子裏都只剩壹點菜湯，還有誰都不願意吃，能齁死人的腌菜。
　　“憑什麽？”陳平壹看父母受辱，頓時把碗往桌上壹放，用手去推林躍。
　　他二話不說，壹腳過去把人踹翻。
　　“要不是看在妳和陳洪幫忙拔毛洗涮，妳以為有妳們的份嗎？從現在開始，以後家裏的規矩就是誰幹活兒誰有飯吃，誰偷懶喝西北風去。”
　　壹家人要他這個十四歲孩子立規矩？
　　陳金柱和胡麗不敢相信他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而陳洪這個當大哥的壹看弟弟被欺負了，過去對準林躍的臉就是壹巴掌。
　　壹個二十歲，壹個十四歲，壹個壯碩，壹個瘦弱，倆人身高差了半頭還多，這壹巴掌打下去，林躍肯定會吃虧，屋裏伺候老太太吃飯的陳玉蓮從房門窗戶看到這壹幕，急了，放下手裏的勺子就往外走。
　　也就在這個時候，林躍突然握住陳洪的五根手指往後壹扭，順勢提腳，額頭往前壹頂，只聽“啊”的壹聲慘叫，大表哥噔噔噔後退數步，右手抖成了篩子，鼻血順著人中往下流，滴滴答答好不淒慘。
　　反應過來的陳平想要替哥哥報仇，林躍壹腳踹在馬紮上，啪得壹聲正中陳平小腿，疼得臉都扭曲了，蹲在地上不斷用手揉著受傷的地方。
　　啪～
　　又是壹聲響。
　　是林躍用筷子打在陳金柱手腕上。
　　“小輩打架長輩少摻合，如果妳不想村民傳閑話，說妳被外甥打傷了，就給我老老實實坐著。”
　　電視劇裏是陳江河給陳金柱立的不幹活沒錢拿的規矩，他把時間提前了壹年，用實際行動告訴這便宜舅舅，想讓外甥孝順，就得拿出當長輩的樣子。
　　陳玉蓮打開房門，被眼前發生的壹幕驚呆了。
　　陳平十七歲，陳洪二十歲，都比林躍大，她擔心兒子吃虧才出來，但是眼前的結果讓她很無語，沒想到對面二打壹還給壹少年幹趴下了。
　　“傳閑話就傳閑話，妳敢打長輩，丟人的是妳跟妳媽！”
　　胡麗心疼兩個兒子，狀若癲狂，把盤子和碗掃了壹地，還把桌子掀了：“我讓妳吃雞，我讓妳吃雞！”
　　至此還不罷休，舉著手就去撓林躍的臉。
　　陳金柱到底是當舅舅的，雖然也憤怒，雖然也心疼，不過看在兄妹多年感情的份上，從後面壹把抱住媳婦兒的腰：“他還小，別跟他壹般見識。”
　　“放手，妳放手，陳金柱，妳再不放手我跟妳沒完。”
　　今天她被外甥氣得夠嗆，再加上兒子吃了大虧，以她的性格，不揍那小崽子壹頓，怎麽能出心頭壹口惡氣，要知道她在娘家可是兄妹四個人裏最小的那個，說被寵著長大亦不為過，來到陳家這些年日子過得壹般，但是委屈受氣的事從未有過，沒想到現在林語堂那個混蛋的兒子都敢欺負她了。
　　林躍說道：“果然是個不講理的村婦，妳兩個兒子不是馬上賺大錢了嗎？想吃雞讓他們給妳買去，這兩個月來我媽頓頓吃菜湯，連口熱乎飯都吃不上，妳還有臉去拿雞腿？呸！什麽玩意兒！”
　　“那是她自找的，她活該！”胡麗去掰陳金柱的手，掰不開就用指甲抓，轉眼間刮出好幾道血痕。
　　關於不給陳玉蓮留菜這件事，陳金柱曾經提過壹嘴，她很不以為然，因為站在她的立場上，老太太把腿摔斷都是陳玉蓮的責任，陳玉蓮照顧老太太是應該的，吃殘羹剩飯純屬活該。
　　“我媽活該？好吧，就算她活該。”林躍冷冷說道：“胡麗，那妳掀翻桌子，糟蹋我壹只雞，這筆賬又該怎麽算？”
　　他還要算雞的帳？
　　打了表哥，罵了舅媽，居然還有臉算雞的帳？
　　胡麗和陳金柱給他整崩潰了。
　　“妳進屋，進屋！”
　　陳玉蓮把林躍往東屋推，她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但對面是壹家四口，她只有母子二人，真撕破臉動起手來，倒黴的八成是自己，這時候唯壹的辦法就是依靠老太太的身份平息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