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詭異

折戟岑沙

科幻小說

房間裏。
陽光明媚,清涼的夏日微風從窗外吹進來,淺藍色的窗簾輕輕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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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三章 殺死第二意識的方法

全球詭異 by 折戟岑沙

2023-5-11 22:19

  “我有壹個朋友,她現在的情況是……嗯,她覺醒了某種特殊的血脈,正因如此,性格受到了影響。”
  大楚徐州,歸雲山的半山腰處。
  在狂風呼嘯的雨霧之中,這裏有壹座小木屋若隱若現。
  屋內,燭火搖曳。
  李觀棋和周乘風隔桌而坐,他在描述問題,而對面的這壹位異瞳老人,則是壹邊皺眉傾聽,壹邊拿起茶壺,沏了兩杯綠茶。
  “山野粗茶,還請莫要嫌棄。”
  周乘風將壹個茶杯堆到李觀棋面前。
  “……”
  李觀棋沒有催促,只是雙手捧起茶杯,吹了壹口之後便慢飲起來。
  而他對面的周乘風,則是喝了口茶水之後,便出聲問道:“所以,妳是想老夫出手,從靈魂層面,來幫妳的那壹位朋友恢復原本的性格?”
  “正是。”
  李觀棋輕輕點頭。
  “可能夠造成這種現象的情況太多了。”
  周乘風搖搖頭,“老夫必須親自見見妳的那位友人,對那位的靈魂進行壹番細致的檢查,才能真正確定原因,從而醫治,否則光靠妳我壹言壹句,是不可能弄清楚具體情況的。”
  “但我沒辦法讓妳見她。”
  李觀棋嘆了口氣,“我只能靠我的敘述讓妳了解情況。”
  “這樣啊。”
  聽得此言,周乘風倒也沒有多問,只是皺眉道:“那就還請繼續吧。”
  “說是如此,但我其實也說不出多少東西來。”
  李觀棋咬了咬牙,遲疑道:“我只能說,按照我的猜測,她現如今的狀態,應該不是性格被影響,而是覺醒那個血脈之後,靈魂深處就誕生出了第二個意識,或者說第二個人格?
  我將其稱之為‘惡魔人格’。
  而現在,她的原本人格,被這個惡魔人格打敗,所以占據身體控制權的,便是這個惡魔人格。
  周前輩,我是想請妳幫忙,給我壹個辦法,去除掉這個惡魔人格,從而讓她的原本人格重新占據身體。”
  “第二人格麽……”
  聽完李觀棋的敘述之後,周乘風卻是眼神復雜,然後從空間項鏈裏取出了壹大堆泛黃的紙質卷宗,遞給了李觀棋,“有些事情,老夫不願親口提起,這是老夫做研究時的記錄,其中摻雜著日記性質的隨筆,妳可以看看,便於理解待會兒老夫的講解。”
  李觀棋隨即接過,低頭望去。
  這些紙質卷宗大都是周乘風對於靈魂的研究記錄,但正如他所說,這裏邊也摻雜著壹些日記性質的隨筆。
  從這些隨筆來看,周乘風沒有寫日記的習慣,否則他大可直接用壹本日記來記錄,而非寫在研究卷宗的空白位置上面,排序混亂,不成體系。
  但,他有“自言自語”的習慣。
  不過比起壹般人的自言自語,周乘風的自言自語,則並非開口說話,而是手邊有什麽東西,就把心中想法寫在上邊。
  李觀棋此時翻閱這些卷宗,那些晦澀的研究記錄,他看不太明白,不過那些隨筆日記,他倒是拼湊出了個大概的順序。
  其中有幾條值得格外註意的語句。
  ——兄長的聲音近日愈發清晰,有時候我會對喀秋莎產生非分之想,但我很清楚,這不是我對她的愛,而是兄長對她的愛。
  ——昏迷,我昏迷了3天,我沒有這3天的記憶,喀秋莎卻說她這3天過得很快樂,還說她回到郁金香之後會想念我,壹定是兄長,是兄長強行占據了我的身體。
  ——奇怪,這些天兄長的聲音幾乎聽不見了。
  ——原來如此,如果我的靈魂分析沒有出錯,那就代表著兄長之前,為了強行操控3天我的身體,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他的意識愈發薄弱了,為了喀秋莎,他寧願如此麽……
  ——原來還可以這樣!
  ——只要有濃度足夠高的定魂霧,我就不必跟他同歸於盡!
  ——煩!!!
  ——我到底該怎麽做?是把兄長的意識徹底抹除?還是接受他,視他為我的第二人格,我們彼此共存?
  ——三個月了,我還是沒能做出決定。
  ——半年了,我想我得去郁金香帝國壹趟,去見見喀秋莎。
  ——哥,我對她的遭遇很同情,放心,妳不要太狂躁,我會替她報仇的,我保證,那個強盜窩裏,沒有人能留全屍。
  ——哥,妳我爭執700多年了,終於要結束了。
  “妳體內有另壹個意識。”
  李觀棋放下手中的壹大疊卷宗,有些遲疑地看向周乘風,“而妳最終,親手抹殺了那個意識?被妳稱之為‘兄長’的意識?”
  “這就是老夫鉆研靈魂的原因。”
  坐在他對面的周乘風,雙手捧著茶杯,低頭看向茶水表面,看著他在水面之中的倒影。
  那是壹張平凡的老人臉龐。
  那也是壹雙並不平凡的異瞳,左眼赤紅,右眼冰藍。
  “我……我母親懷的是雙胞胎,但最終從她腹中降臨到這個世界的,卻只有我壹個。”
  周乘風提起此事,似乎心情並不好,神情很是黯然,“我兄長胎心有異,中途夭折,而身為同胞兄弟的我,則是在母親的腹中,將其完全吞食吸收到了自己體內,母親將他稱之為我的兄長,我也就壹直這麽稱呼他了。”
  李觀棋繼續傾聽著。
  “但這並不是結束。”
  周乘風放下茶杯,眼簾低垂,看著桌面上的壹堆研究卷宗,沈聲道:“從3歲開始,我就壹直能聽到另壹個人的聲音,他怨恨、嫉妒、仇視壹切,我起初以為是幻聽,母親和父親也這麽認為。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聲音越來越大,他的思緒越來越強烈,他對我的影響越來越嚴重。
  我父親帶我拜訪紫羅蘭帝國的宮廷禦醫,結果卻是壹無所獲。
  他並不認為我的靈魂有問題,他的診斷是,由於我父母告訴我,是我吞食吸收了我那死去的哥哥,所以才會造成心理陰影,產生幻聽。
  他采取的治療方法,是封印我的這段記憶,並讓我父母再也不要提起我其實是雙胞胎這件事。
  但結果證明他的診斷完全錯誤。
  因為當我的記憶被封印之後,我兄長的聲音依舊沒有消失,甚至越來越強烈。
  最終,我父親帶我前往咒術學院,拜訪那壹代的院長。
  這才查明了壹切。
  那位院長說,我兄長胎死腹中,被我吸收之後,靈魂也隨之被我吸收,但由於某種未知的原因,他的意識並沒有消散,反而進入到了我的靈魂深處,在剩余的孕期之中,與我的靈魂徹底融為壹體。
  這和奪舍或者寄生不同。
  奪舍或者寄生,是外來靈魂或者外來意識,依附在壹個人的識海當中。
  即便更高明壹些的寄生術,也只是依附在靈魂內部而已。
  但這只是類似‘租客’。
  而我的情況是,我兄長的意識,與我的靈魂,徹底合而為壹,他同樣是‘房主’。
  壹個靈魂,兩個意識。
  我們已經徹底融為壹體了,我的這壹份靈魂,不僅僅是我的,同時也是他的。
  這種情況下,與其說他是另外的壹個意識,不如說他就是我的第二個人格,甚至誰是第壹誰是第二,都分不太清。
  這是無解局面。
  若是想要強行抹殺我兄長的意識,就必然會對我的靈魂造成重創,死亡率高達99%。
  於是我在之後的七百多年裏,壹直承受著我兄長對我的影響……我這輩子都沒有朋友,沒有愛人,因為我根本分不清,我對他們的好感,到底是我自己的,還是我兄長的?
  這種分不清自我的感覺,壹直折磨著我。”
  說到這裏,周乘風低著頭,深深嘆息。
  “可妳成功抹殺他了。”
  李觀棋拿起桌上的壹張研究卷宗,指著上面的內容,略顯激動地說道:“妳抹殺了那位兄長的意識,然後現在還活得好好的,妳做到了當年那位院長都做不到的事情!”
  “時代總是在進步。”
  周乘風輕輕點頭,“以前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將來也做不到……是的,我的研究成功了,我在200年前,成功抹殺了我兄長的意識,獲得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可是為什麽?!”
  李觀棋壹下子站起身來,詫異地看著這位異瞳老人,“這麽偉大的研究,為什麽妳沒有公之於眾?這是造福全世界的偉大研究啊!
  直到現在,全世界對於雙重人格的看法,依舊是公認的無解!妳為什麽不公布這個偉大發現?!”
  李觀棋很不理解。
  還有,如果這個周乘風公布研究,那他就根本用不著耗費足足5個模擬次數,來找到這位老人了。
  “因為……因為這個方法,太殘忍。”
  周乘風低著頭,放在桌面上的雙手死死攥成拳,咬牙道:“我在漫長的研究生涯當中,將研究方向,定為‘如何在抹殺第二人格的情況下,保證靈魂穩定不受影響’。
  最終我發現,將大量的人類靈魂……也只能是人類靈魂,將大量人類靈魂聚攏在壹起,同時碾碎之後,它們就會產生壹種特殊的物質。
  只有純血人類的靈魂死後,才會產生這種物質,那些獸人王族也不行。
  而這種物質,被我命名為‘亡靈之怨’。
  濃度足夠高的‘亡靈之怨’,若是再與另壹種被我命名為‘引魂香’的植物提取物融合,那就會合成為壹個新的物質。
  我將其命名為‘定魂霧’,這種霧氣,可以穩定靈魂。
  只要定魂霧的濃度足夠高,我就可以在抹殺第二人格的同時,穩定靈魂,讓本身靈魂不受任何影響。”
  說到這裏,周乘風面色復雜,半晌都沒能再次開口。
  “要多少?”
  李觀棋沈聲問道。
  “百萬。”
  周乘風雙手捂著臉龐,聲音沈悶,“至少需要壹百萬以上的人類靈魂,將他們同時碾碎,然後在第壹時間點燃引魂香,定魂霧才會產生,唯有這種濃度級別的定魂霧,才能讓我在抹殺第二人格的情況下,保證自身靈魂無損。
  但,靈魂境界越高,所需的定魂霧濃度也越高,所需的人類靈魂也越多。
  我200年前是八階靈魂,所以需要壹百萬份人類靈魂。
  若是九階靈魂,按照我的預測,起碼需要三百萬亡魂,九階巔峰的靈魂,則要五百萬。
  雖然靈魂境界越低,所需靈魂就越少,但按照我的數據估測,即便是不入品的靈魂,也至少需要十萬亡魂。
  因為,至少得有十萬亡魂被碾碎,產生的‘亡靈之怨’濃度,才能被引魂香激活,形成定魂霧。
  雖然想穩定不入品靈魂,這種濃度的定魂霧其實是遠遠超標的,但問題就在於,沒有十萬亡魂,定魂霧根本就無法產生,所以十萬亡魂是最低數值。
  也就是說,我的這個方法,哪怕是幫助壹個小孩殺死第二人格,也需要付出十萬無辜之人的生命。
  十萬啊,說得輕巧,好像壹個普普通通的數字。
  可那是十萬活生生的生命,是壹個又壹個原本幸福美滿的家庭!更何況是百萬呢?!
  這方法哪裏是什麽值得公布世界的偉大發現?!
  這是罪孽!是足以下地獄的可怕罪孽啊!
  我若是將這個方法公布出去,天知道會有多少無辜之人因此而喪命!”
  “砰!”
  說到最後,周乘風狠狠砸了桌面壹下,咬著牙,面目猙獰,眼角有熱淚閃爍,滿臉悔恨。
  “是妳……”
  李觀棋看著這壹位異瞳老人,面色微變,“217年前,西方有個叫做科弗代爾的小王國,壹夜之間慘遭覆滅,王都之中的120多萬百姓,無壹幸存,這是震驚全世界的世紀慘案。
  科弗代爾是紫羅蘭帝國的屬國,事發之後,紫羅蘭震怒,抓到了壹個八階的國際通緝犯。
  但那是替罪羊。
  是紫羅蘭為了在國際上挽回面子而找的替罪羊。
  事實上,紫羅蘭帝國根本沒能找到兇手。
  因為那個屠戮科弗代爾王國120萬百姓的真正兇手,時隔200余年,此刻就坐在我的面前,跟我講述……他的過往。”
  “對不起……對不起……”
  周乘風低著頭,雙手捂面,發出壹陣壓抑至極的沈悶哭聲,“我……我被我哥折磨了太久太久……七百多年,足足七百多年啊,我壹直被我哥的聲音折磨,我太想擺脫他了,我太想……太想!所以我控制不住自己!那天過後,我每時每刻都在後悔!在悔恨!我……我……”
  說到最後,哭聲蓋過了模糊不清的語句。
  李觀棋則是深呼吸壹口氣,看著桌面上的燭燈,眼神冰冷。
  窗外的陰雨連綿,似乎都不及他此時的面色陰沈。
  八階靈魂,需要百萬亡魂來形成定魂霧。
  九階靈魂,按照周乘風的預測,起碼需要三百萬亡魂,九階巔峰的靈魂,則要五百萬,足足五百萬!
  這不是數字,這是生命……
  他想救師姐,難道就得屠戮足足五百萬的活人做代價嗎?!
  這就是時空之心看見的未來?
  也就是說,在時空之心看見的未來裏,他李觀棋為了救師姐,居然真的狠心做下了這慘無人道的恐怖之事?!
  怎麽會……怎麽會……
  “是源氣!”
  就在李觀棋為此事陷入沈思之際,冥王的聲音猛然響起,“這個周乘風,不知道源氣這種世界級秘辛,但他卻在誤打誤撞之中,發現了源氣的存在!
  他說將大量人類靈魂聚攏在壹起,同時碾碎之後,就會產生壹種特殊的物質。
  還說什麽只有純血人類的靈魂死後,才會產生這種物質,獸人王族也不行。
  這除了源氣還能是什麽?!
  這個被他命名為‘亡靈之怨’的所謂新物質,其實就是源氣!
  但人類靈魂之中蘊含的源氣實在太稀薄,所以他才需要十萬、百萬的靈魂總量來釋放足夠的源氣。
  而他制作的那什麽叫做‘引魂香’的植物提取物,則是能跟源氣合成為壹個新的物質,被他命名為‘定魂霧’的物質。
  有趣。
  在舊紀,人們都在為了力量而修煉,為了成神而努力。
  但是在成神無望的新紀,人們反而能橫向發展,搞出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
  說到最後,冥王的聲音裏出現幾分笑意。
  可李觀棋卻完全笑不出來。
  關於那所謂的‘亡靈之怨’就是源氣的猜測,他從周乘風剛說的時候就想到了。
  但這是重點嗎?
  不。
  真正的重點是,以師姐如今的靈魂境界,他至少得屠戮足足五百萬的活人來釋放源氣……他怎麽可以做出這種事?
  可是按照時空之心的說法,這是模擬,也是預言。
  從他踏上歸雲山的那壹刻,預言就開始成真,最終的結果,壹定是師姐恢復過來。
  所以,這難道就意味著,會有五百萬以上的無辜之人死去?
  為什麽?
  “為什麽……為什麽……”
  李觀棋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湛藍色的瞳孔不斷顫抖。
  當初在玄野王城,他與牛頭人之王壹戰,造成數百萬玄野百姓慘死,他以為這種事情永遠不會再發生。
  可結果事到如今,他又要親手重演壹遍嗎……
  這就是哭泣的原因?
  神戶壹族的預言壁畫之中,他殺死了惡魔人格,結果自己在哭泣,惡魔在笑。
  他是為自己的墮落而哭泣?
  惡魔是因為他的墮落而歡笑?
  這就是,真相?
  “定魂霧,能保證殺死第二人格之後,自身靈魂不受影響,避免同歸於盡。”
  這時,周乘風似乎逐漸從悔恨自責之中走了出來,轉頭看向李觀棋的背影,用沙啞的嗓音說道,“但,這裏還有壹個前置條件,那就是該如何殺死第二人格,關於這點我還沒講完,但這點才是最關鍵的地方。”
  “……”
  李觀棋咬了咬牙,轉身看向這位異瞳老人。
  “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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