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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肝膽壹古劍 by 公孫夢

2018-5-26 06:02

第十二回 石堡探秘
  沈陵見多識廣,知道她必定被下了某種禁制,以致變成這個鬼樣子。
  他暗忖道:“以邵安波的壹身武功修為和絕世才智,竟然著了道,可見對方必定具有某種奇技異能,例如妖術、巫術等等……”
  他乃是聰明機警之人,知道目下不宜輕舉妄動,些須先弄清對方底細後,始能著手進行救人。
  轉念之間,林中空地上又發生戲劇性的變化。
  那古稀老道猛壹搖頭,長長的白發立即散垂下來,頓時平添幾分恐怖。
  但見他壹面念念有詞,壹面在邵安波面前來回走動,約半盞茶時光,他停住身形,向她臉上噴了壹口氣。
  邵安波身形壹震,緩緩張大雙眼,四下打量,看清了場中情景,吃了壹驚,立即運氣行功,卻感到全身酸軟無力,真氣無法聚於丹田。
  她這時反而冷靜下來了,將目光投向古稀老道,問道:“餵!妳是什麽人?”
  古稀老道的目光,凝視著裊裊上升的香煙,口中說道:“妳猜呢?”
  “妳可是來自茅山的法師?”邵安波冷聲問。
  古稀老道緩緩轉過目光,望著眼前這位美女郎,慘白的面上,泛起壹抹詭笑。
  “本法師並非來自茅山,而是來自龍虎山。”老道笑道,笑聲如老公鴨。
  “龍虎大法師!”邵安波吃了壹驚:“是不是冷青雲叫妳這麽做的?只不知妳此番得手,能得到什麽報酬?”
  龍虎大法師詭笑道:“妳果然聰明,壹猜就猜中是冷大人策劃的,至於報酬……”
  邵安波當他沈吟之際,接口道:“我可以比他多出五倍的酬勞,不管是什麽東西……”
  龍虎大法師道:“只怕妳辦不到!”
  “妳還未說出來,怎知我辦不到?”
  “這話也對。”龍虎大法師道:“冷大人許諾的酬勞種類甚多,其中雖然不乏金銀珠寶之類的東西,但也有些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例如良材美質的鼎爐,相信妳壹定懂得爐鼎的意義吧?”
  “我懂。”邵安波點頭道。
  “只不知這些報酬,妳付得出麽?”
  “冷青雲辦得到的事,我沒有辦不到的,他給妳多少個爐鼎?”
  “到現在為止,只有壹個。”龍虎大法師詭笑道。
  “我可以馬上給妳十個八個。”
  “但他給我的那壹個,乃是本法師有生以來,第壹次獲得的好爐鼎。妳縱然給我壹百個,如果質地不佳,亦是無用!”龍虎大法師緩緩道。
  “他給妳的爐鼎,究竟好到什麽程度?”邵安波問道。
  龍虎大法師又詭笑道:“這可不容易形容……或者這麽說吧,他給我的那個爐鼎,稟賦資質之佳,大概與妳差不多。”
  邵安波面色壹沈,冷冷地道:“大法師如若戲弄本姑娘,休怪我要罵妳!”
  “爐鼎”壹詞,在道家口中,乃是“人”的代名詞,有的是采陰補陽,有的是利用人體煉藥,千奇百怪,說之不盡。
  因此龍虎大法師壹說到他所得的爐鼎,資質與邵安波差不多,邵安波馬上明白他其實說的就是自己。
  龍虎大法師口中發出陰森的笑聲,道:“本法師活了那麽久,什麽臟話沒聽過?妳高興罵就罵吧!沒有人攔著妳。”
  邵安波哼了壹聲,道:“冷青雲呢?我要見他。”
  “冷大人已趕回京城了,妳要見他,要等到晚上才行。其實妳的命運已經決定了,見不見他都是壹樣的。”
  “這樣說來,他老早就把我許給妳,作為報酬中的爐鼎了?”
  “正是如此。”
  龍虎大法師點點頭:“好啦,吉時快到了,本法師要行法啦!”
  他伸手拔起壹支三角小黑旗,在身前緩緩揮拂,口中念動咒語,聲音忽高忽低。
  邵安波漸漸陷入恍忽迷惘的情景中,眼前浮現出壹幅男女作愛的景象,那妙曼的動作及入耳令人心跳加速的呻吟……使她全身感到燥熱,起了異常變化。
  正當她無法忍耐,準備寬衣解帶之際,她身軀劇烈地震動壹下,倏然清醒過來。
  她張目望去,只見龍虎大法師不但咒語停止念誦,而且手中的三角旗也掉在地上,可見得他發現了某種事情,而萬分震驚。
  這時,在龍虎大法師身後七八步之處,出現了沈陵的身形。他手挺緬刀,滿面殺氣,指著這個妖道。
  龍虎大法師驚覺地壹轉身,頭上的長發飛揚,充滿了妖異之氣。
  他冷哼了壹聲,道:“妳是誰?”
  沈陵雙目如電,罩住這個妖道,道:“大爺姓沈,妳就稱我沈大爺好啦!”
  “妳既敢擅闖禁地,可知壹定不是冷大人的手下。”
  “不錯!”
  “那麽想必是邵安波的手下了?”
  “也不是!”沈陵搖頭冷然道。
  “不是麽?”龍虎大法師訝然道。
  “大爺如果是東廠中人,豈敢現身招惹妳這種妖邪之輩?”
  龍虎大法師仔細打量對方,忖道:“這個年輕人似乎有壹股迫人的義烈之氣,同時又發出強大的殺氣,難怪我剛才心神大為震恐。”
  他深知自己目下絕對不能示弱,更不能逃遁。因為妖法之道,本來就是運用精神的力量為基礎,再輔以別的手法而成。如果他示弱逃遁,勢將被對方追殺。
  再者這個敵人武功高強,這也是壹望而知之事,如果失去妖法神通,單憑武功,絕非敵手。
  他淡淡地道:“好,本法師敬妳是條漢子,不願與妳為敵。咱們各行各路,妳看如何?”
  沈陵道:“大爺早已聽到妳與邵安波的對話,目下正是沖著邵安波而來的,哪能就此罷手?”
  “難道妳想救她不成?”
  “不錯!”
  “但妳沒有救她的理由呀!”沈陵眼中射出森寒的光芒,殺機外露,冷冷地道:“大爺是與她壹道來的,這理由夠了麽?”
  他話聲壹落,手中緬刀突發龍吟,進射出刺目的寒光,這正是以神禦刀的先兆。
  邵安波見此情景,臉色倏變,並皺起眉頭,似有所思。
  龍虎大法師也是行家,頓時臉色變得青綠。
  心念壹轉,突然仰天發出梟鳴似的厲笑。
  接著厲聲道:“沈朋友,妳可知道邵安波將有什麽變化?”
  沈陵不理不睬,只狠狠地瞪著他,刀上的寒光更熾。
  “那麽我告訴妳,她在轉眼之間,將變為壹個瘋子,現在的玉貌朱顏,到其時妳連多看壹眼的勇氣都沒有。”
  沈陵聽得心頭壹震,但仍不言不動地瞪著他。
  龍虎大法師又道:“她雖然有機會毛發無損的與妳攜手同歸,但這個主導權卻操之在妳,妳自己好好想想,作壹決定。”
  過了半晌,沈陵始道:“好,妳放了她,我立即帶她離開!”
  “這話有何保證?”
  沈陵面寒如冰,舉起手中光芒四射的緬刀,指向對方。陣陣森冷刺骨的刀氣,湧向老妖道。
  龍虎大法師但覺這陣刀氣之中,含有堅不可拔的意誌,情知只要稍壹遲疑,敵人的刀勢立刻全力發出。
  他當下不敢怠慢,忙道:“好好,本法師放了她,但妳定須守信帶走她,不得找我麻煩。”
  沈陵宛如壹具石像似的,既不動彈,亦不開口,但目光如電,緊緊盯住老妖道。
  只見妖道從囊中取出壹顆拳大的黑球,往地上壹拋,立即升起壹片黑色的輕霧。
  邵安波突然發出驚噫之聲,立即感到恢復了功力,接著奔出霧中。
  頃刻間,輕霧已散,但場中已失去了老妖道和兩個小道童的影蹤。
  邵安波奔到切近,沈陵才道:“二夫人,咱們走吧!”
  邵安波訝然道:“走?那妖道呢?難道放過他?”
  “這是交換條件!”
  邵安波面色壹沈,沈聲道:“笑話,妳如何有權替我作主?”
  “妳要在下袖手旁觀麽?”
  邵安波冷硬地道:“不錯,妳先走開,我要找到妖道要他的命。”
  沈陵道:“在下問的是在早先的情況之下,難道妳要我袖手旁觀,使妳受制於邪法中?”
  邵安波反問道:“妳準知我無法脫身麽?”
  沈陵聳聳肩,道:“這樣說來,我為妳著急出手,竟是做錯了……”
  邵安波壹怔,道:“妳說什麽?”
  沈陵沒好氣地道:“我說我為妳著急而拼死出手,反而是做了對不起妳的事啦!”
  邵安波沒有說話,僅看了沈陵壹眼,便舉步而去。沈陵本想問她如何落人龍虎大法師之手中的,壹看她這種態度,只好住口不言了。
  兩人壹前壹後,默默無語地走著。
  突然邵安波停下腳步,回頭望著沈陵。
  沈陵不知道她的用意,只好也停下腳步,疑惑地望著她。
  邵安波淩厲地望著他,道:“好了,妳要什麽報酬?說出來吧!”
  “報酬?哦,妳的意思是指與妖道交涉的那件事?”沈陵訝然道。
  “說出來,妳要多少錢?”邵安波催道。
  沈陵搖搖頭,苦笑道:“我不要錢。”
  “那妳要什麽?只要我辦得到的,都可以答應妳。”
  沈陵仍然搖頭。
  邵安波神色不善地接著又道:“就算是要我的身體,也沒有什麽不可以的。”
  他們之間彌漫著緊張和奇異古怪的氣氛。
  沈陵氣憤地瞪著她,大聲道:“我不是為了報酬才幫妳的。”
  “那妳為了什麽?”邵安波問:“咱們非親非故,且無交情。以咱們的情形來說,連見義勇為也談不上,妳為何冒險出手?”
  沈陵輕嘆道:“我也不知道,但既然我並不要求報酬,妳又何苦如此咄咄逼人?好像我這樣做反而得罪了妳壹般。”
  邵安波道:“我平生不欠任何人的情,這是我的宗旨。”
  沈陵嘆道:“原來如此,那麽我非索取報酬不可啦!否則妳就不肯罷休?”
  邵安波面上的冰霜不知何時已融化了,因而看起來美麗動人得很。
  “妳真是個傻瓜!”她柔聲道。
  沈陵苦笑壹聲,道:“我現在又變為傻瓜了,唉!跟妳在壹起,遲早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東西?”
  此刻兩人已並肩而行,邵安波道:“妳知不知道我當時為何肯聽妳之勸,暫時放過那妖道麽?”
  “不知道。”沈陵漫應道。
  “為的是壹句話。”
  “我的壹句話?那是什麽話?”
  “妳當時質問我說,是不是妳替我著急出手之舉,反而對不起我?在這句話中,妳想到替我著急,所以我決定暫時放過那妖道,讓妳保證妳的諾言。”
  沈陵聳聳肩,道:“這番話聽起來好像很有人情味,可是後來妳的態度實是叫人感到難堪。”
  邵安波哼了壹聲,道:“妳別忘了,現在妳還是俘虜身分!”
  “假如我逃跑了呢?”
  “妳心中也明白,如果我要報復,單單是妳這條線上牽涉出來的人,最少也有二三十條性命。”
  “我知道,但妳最好不要逼我……”
  “我逼妳又如何?”
  “我會趁妳遭受攻擊之時,來個落井下石。”
  “那妳就試試看,我可以告訴妳,除了這條路之外,妳恐怕別無脫身的機會。”
  這時他們已走到早先甘鋒穴道被點之處,路上杳無人跡。
  邵安波停步,道:“妳讓另壹個人把甘鋒帶走了麽?”
  “如果不將人帶走,豈不是會被冷青雲撞見?”
  “我的獨門點穴手法,如若逾時不解,真氣進攻心臟,非死不可,這條人命,可別記在我帳上!”邵安波道。
  沈陵暗笑道:“妳這招騙騙別人可以,我才不會上當呢!”
  他表面上不動聲色,道:“如果妳不想背濫殺之名,咱們還是壹道去尋找甘鋒,把他穴道解了,就沒事了。”
  邵安波沒有開口,在環目四顧。
  沈陵向路旁那片樹林,發出兩聲暗號。
  八九丈外立即有人回應,不壹會,黎行健便奔了出來。
  他壹眼望見邵安波也在場,頓時露出喜色,道:“二夫人回來啦!那太好了。”
  邵安波冷冷地道:“好在哪裏?”
  黎行健壹怔,不敢胡亂開口。他乃是老江湖,心知像邵安波這種人,脾氣難測,萬壹說錯壹句話,可能就斷送了甘鋒的性命。
  沈陵問道:“甘鋒前輩呢?”
  黎行健道:“在那邊樹林內,看來情況有點不妙。”
  “請把他搬到這兒來。”沈陵交代道。
  黎行健迅即走了。
  邵安波道:“我倒要瞧瞧妳有什麽本事救他?”
  “在下自是無能為力,還望二夫人出手解救。”
  “既是要靠我,為何不先問問我,才叫他把人搬來?”
  沈陵嘆口氣,無可奈何地道:“他們並沒有什麽過錯,亦不是大奸大惡之人,而且與妳根本談不上恩怨,妳總不致於讓他枉死吧?”
  邵安波道:“我是東廠的惡人,妳是忠義之士,所以對事情的看法,很難壹致。”
  沈陵明知她言不由衷,可是又不便與她爭辯,辯也無益,不由深深皺起眉頭。
  邵安波背起雙手,神情如謎地望著沈陵。
  沈陵被逼得沒法,才道:“妳早先不是說過,不喜歡欠人之情麽?”
  邵安波柳眉登時緊緊皺起,道:“傻瓜!難道妳願把我欠妳的人情,浪費在這個素昧平生的人身上?將來輪到妳有問題時,誰來救妳?”
  沈陵道:“在下豈能見死不救?”
  邵安波轉眼向黎行健望去,問道:“妳想不想我出手解救此人穴道?”
  黎行健忙道:“當然想啦!還望二夫人高擡貴手,解開敝友穴道。”
  “我解開他穴道之後,妳們是回去呢?抑是還要繼續妳們的行動?”
  “小可等仍然要繼續依計劃進行。”黎行健不敢騙她。
  邵安波道:“很好,我們跟妳們去瞧瞧,行不行?”
  邵安波與沈陵在後跟隨,沒有詢問。
  黎、甘二人行得很急,可見得時間迫促,不壹會已到了壹處山坡,但見山坡的另壹邊不遠處,有壹座莊院。
  這座莊院占地並不大,但石墻高築,四角各建有壹座高高的碉樓,看來氣派不小,而且戒備十分森嚴。
  他們在山坡上向下望,由於相距尚遠,而且前面有些樹木遮掩,因此不虞被莊院內之人看見。
  但在行家眼中,壹望而知,這座莊院所選擇的位置絕佳,因為只要在四角的碉樓中,派人日夜守望的話,任何人都休想潛近莊院。
  黎行健和甘鋒,觀察壹陣後,突然舉步奔出,方向正是那莊院。
  沈陵和邵安波對望了壹眼,似乎有些疑惑,但仍然跟著他們向坡下奔去。
  “二夫人,這座花院似乎比那清風莊還要透著古怪。”沈陵邊走邊低聲道。
  邵安波指指前面,道:“我看這兩個家夥的行動更古怪!”
  “是呀!他們既然來探對頭的隱秘,卻又毫無忌憚地行動,這算什麽呀?”沈陵搖頭苦笑。
  “在我的印象中,這座莊院好像根本沒有人住。”邵安波道。
  “縱使如此,可是我心中仍然覺得有點不妥。”沈陵憂心地道。
  他們走得很快,幾句話工夫,已接近莊院向南的大門。
  黎行健壹推那道莊門,兩扇高大的木門,竟然應手而移開,成了兩尺許的壹道縫隙。
  “奇怪,這扇大門居然沒有閂上。”甘鋒訝然道。
  他們隨即從裂縫中閃身而人,沈陵與邵安波對望壹眼,彼此間發現了對方的疑惑。
  “他們到底是暗查敵人的巢穴呢?抑或是來探訪老朋友?”沈陵苦笑道。
  邵安波聳聳肩,道:“那要問問他們才知道呀!”
  沈陵微微欠身,作了個請她入內的手勢,邵安波微微壹笑,便閃身入內。
  進入莊中,這兩位年輕高手,馬上就感覺到此莊的確沒有人居住。此外,這座孤零零建在曠野中的莊院,別看外表陳舊,但莊內卻沒有壹點潮濕毀敗的氣味。相反的,四周墻上的粉刷,還透出新鮮的氣味。
  黎、甘二人,已奔向正對面的第壹進廳堂,沈陵和邵安波當下也加快腳步,跟了進去。
  壹行四人,進入寬敞高大的廳堂內,壹直由右邊向後面搜進去,再由左方繞個圈子出來。
  搜索了這麽壹大圈,這座莊院當中主宅,大致上已走遍了。
  他們回到廳堂上,黎、甘二人低聲商量,都露出焦灼的表情。
  緊急著他們又向內進搜去,邵安波往椅子上壹坐,道:“我不想跟著他們亂鉆了,阿陵,妳如果還有興趣,那就跟他們走,我看他們壹定弄不出什麽名堂的。”
  “好,我去。”
  沈陵笑壹笑,轉身進入內進。
  這壹次黎、甘二人不像上回那樣,經過每間屋子,只伸頭進去看看,而是偶然也進入房內實地察看。
  沈陵默默跟著他們,也不詢問。
  他時道:“他們在搜尋什麽?如果此地真的是乾坤劍鐘子豪的秘窟,那也已是廢棄不用了,如何還找得出什麽東西來?”
  最後他們繞到左邊的重重屋宇,如果仍無所獲,沒好久又將回到前面的大廳堂內。
  甘鋒突然拉住黎行健,道:“黎兄,咱們別忙著往前搜。”
  黎行健訝然道:“甘兄的意思是?……”
  “以兄弟看來,如此搜下去,仍將徒勞無功。”甘鋒道。
  “甘兄的意思是要放棄搜查?”
  “那倒不是,而是向沈兄請教請教。”
  沈陵搖搖頭,道:“妳們的機密,最好別跟我討論。”
  甘鋒道:“沈兄和二夫人,也可以算得上是極能忍耐的人物了,經過了這許久的時間,居然還不探詢在下等此行的目的,難道妳們兩位壹點好奇心都沒有?”
  沈陵笑道:“假如妳們搜不到任何東西,則問了之後,還是有壹個懸而未決的疑問。如果妳們搜得出所尋東西,則到時壹望而知,何須多問。”
  事實上,他和邵安波早已跟黎、甘二人摽上了,如果黎、甘二人不說出此行目的,則他們憑才智眼力,看出這是怎麽回事。
  黎行健嘆道:“沈兄這種理論,在下活了這麽壹把年紀,也不得不承認是第壹次聽到。”
  “難道在下說錯了不成?”
  黎行健道:“當然不是,在下說出來可別見怪,兩位的反應實是有點不近人情。”
  沈陵聳聳肩,道:“妳們兩位的行徑,亦有很多地方違背了常理。”
  黎行健擡頭望望天色,面上泛起了焦慮神色。
  他點點頭,道:“不錯,我們的行徑,的確有些地方似是不合情理。”
  甘鋒道:“黎兄這樣和沈兄談下去,只怕不會有什麽結果可言!”
  黎行健道:“甘兄說的是,兄弟這就向沈兄請教。”
  他沈吟了壹下,又道:“請問沈兄,假如在下說這座莊堡之內,藏有大量黃金白銀,沈兄會不會相信?”
  沈陵壹楞,道:“這話實在教人難以置信。”
  黎行健道:“沈兄何以認為不能相信?”
  沈陵道:“如果此地真藏有大量金銀,絕不會無人看守。”
  “如果有某種理由,使得原來守護此地的人,全部撤走。而新換的壹批人,又因某種原因,不能依時趕到接手,這期間便出現了空檔。”
  黎行健正色道:“只不知這個說法,沈兄認為有沒有可能?”
  沈陵忖道:“黎、甘皆是武林中知名人士,現下是威武、鷹揚兩大鏢局的代表,這兩大鏢局勢力甚大,如果獲得秘密消息,並派出人馬以攔阻接管此堡的人,就不無可能了……”
  他點點頭,道:“有此可能。”
  黎行健道:“那麽沈兄認為這些金銀,可能會藏放於何處?”
  沈陵沈吟壹下,道:“應該在地窖或密室。”
  黎行健道:“我們也是這樣想,可是搜到現在,仍然找不出壹點痕跡線索。”
  沈陵道:“如果是地窖或密室,自然不易發現人口。”
  黎行健道:“沈兄只有這麽壹句結論麽?”
  沈陵道:“假如妳們真的為了搜尋藏金,為何專向臥室查看?再說如果兩位分頭搜尋,應該更為有效,但妳們並不分開,可見得除了搜查藏金之外,還有其他目的。”
  黎行健嘆道:“沈兄果然才智高人壹等,觀察力之強,當世罕有匹儔,不瞞妳說,我們除了查看藏金之外,還查究壹個人的下落。”
  “那是什麽人?”
  “我們聽說鏢行中第壹高手金刀破浪祈山連,幽居此堡中,已有三年之久……”
  “這位祈山連就是京華鏢局的創始人?”
  “正是這位前輩。”
  沈陵道:“他既沒有犯法,為何要銷聲匿跡,潛居於此?”
  “因為鐘子豪接辦京華鏢局之後,用了種種不合規矩的手段,幾乎把生意全部搶去。假如祈山連露面的話,壹定會受到同行中的故交好友質問,所以他不得不躲起來。”
  “如果他存心躲起來,妳們再搜三天三夜,亦將徒勞無功。”
  “不錯,但我們懷疑祈山連不是躲起來。”
  沈陵哦了壹聲,聳然動容,道:“黎前輩的意思是說祈山連是被迫失蹤的?”
  甘鋒接口道:“正是此意。假使祈山連曾在此地幽禁了三年之久,目前雖已徙往他處,也應該多多少少會留下壹些線索。”
  沈陵心中壹動,突然仰天打個哈哈,道:“妳們當然找不到壹點痕跡線索,找得到才是怪事呢!”
  黎、甘二人為之愕然,甚至忘了出言詢問。
  沈陵解釋道:“因為這座莊堡,建造至今不會超過三個月,祈山連怎麽可能在此幽禁了三年之久?”
  黎行健懼然道:“是啊!我也嗅到新的石灰與油漆等氣味,早該想到此堡乃是新近建成才對。”
  沈陵指指墻邊的花卉,道:“這些花卉有不少枯死,乃是最有力的說明。枯死的花卉,並不是無人灌溉,而是移植於此後,有些不能適應新的土壤之故,而且枯死的數量頗多,可以證明這是剛剛移植到此不久,連更換的時間都沒有。”
  黎行健皺眉道:“如此說來,那就連藏金的情報,也不可靠啦!”
  “在下不知道妳們的情報如何獲得,但有壹點敢肯定的,那就是這個情報壹定很可靠。”
  沈陵正色道。
  甘鋒點頭道:“沒錯,情報絕對可靠。”
  沈淩道:“那麽只有壹個理由可以解釋,便是鐘子豪已查出了把情報供給妳們的人,特地設計出這麽壹處現場,將妳們大大愚弄壹番,當然可能還有其他作用,至少也會是壹個陷阱。換句話說,咱們現在都落在鐘子豪所設的陷阱之中了。”
  黎行健和甘鋒面色倏變,轉眼四看。
  沈陵道:“如果真有陷阱,則咱們壹入此堡,就已經插翅難飛了,現在才查看已經太遲啦!”
  黎行健道:“至少還有壹點可以慶幸的,那就是咱們壹行六人,有四位沒有落網。”
  沈陵道:“但在下和二夫人卻無辜掉入漩渦中……”
  黎行健道:“二夫人堅持要插手,怨不得別人,只有沈兄才是無辜受累。”
  沈陵道:“現在還難說得很,因為我忽然想起,鐘子豪為何要建造這樣壹個莊院呢?此堡的設計,足以完全與外界隔絕,不露半點風聲,可見得將來居住這兒的人,壹定不能被外界看見或得知的,那麽究竟是什麽人呢?”
  甘鋒愕然說不出話來,連黎行健亦瞠目以對。
  沈陵又道:“這些居住此堡的人,很可能是會替鐘子豪招來奇禍的人……”
  黎行健插口道:“會不會是江洋大盜?”
  沈陵搖搖頭,道:“不可能,江洋大盜遲早會離開作案,壹旦被捕,就可能供出這個地方。所以鐘子豪所窩藏的,壹定不與江湖發生關系的人。”
  甘鋒道:“既不是江洋大盜,在下可就想不通啦!”
  黎行健道:“在下也弄糊塗啦!但咱們還是先離開此地為妙,縱然已落入陷阱中,說不定尚有壹線機會。”
  沈陵聳聳肩,道:“也只好如此了。”
  他們快步奔回大廳,已不見邵安波的蹤影。
  甘鋒沖口道:“也許咱們還來得及逃走。”
  “但願如此……”
  沈陵邊說邊走向廳門,向外壹望,便回頭招手道:“兩位請過來瞧瞧。”
  黎、甘連忙過去,目光投向廳外,只見廣場上有人有馬匹和馬車等,熱鬧得很……在廣場的另壹邊,放置著二三十個巨大的木箱,但都是散放地面,沒有相疊的。
  那些牲口和馬車,蹄輪都用草和布包紮著,難怪如此龐大的車隊,居然沒有壹點聲息。
  沈陵低聲道:“以我估計,此地最少也有六七十個人……”
  黎行健道:“除了那些車夫、腳夫,真正能動我們的,只有壹半。”
  甘鋒道:“壹半就夠咱們受的啦!只不知那位二夫人躲在什麽地方?”
  正在此刻,廣場上壹個方臉大漢宏聲道:“諸位請出來吧,躲在屋子裏終究不是好辦法!”
  黎行健道:“咱們的蹤跡已經泄露啦!”
  甘鋒眉頭壹皺,道:“黎兄可曾見過這些人?”
  “這個發話的大漢,似是見過,壹定是夾雜在京華鏢局的大隊人馬中,所以只留下模糊的印象。”
  甘鋒道:“兄弟倒是在京華鏢局押鏢的人馬中,見過其中幾個,看來這些人馬,皆是京華鏢局的精銳了。”
  黎行健道:“此堡四周皆是平曠之地,咱們若是不戰而退,只怕仍難逃得過他們快馬追殺。”
  甘鋒慨然道:“咱們豈能不戰而逃,但沈兄卻不妨躲起來,覓機逃走。”
  沈陵道:“兩位不可出戰。”
  甘鋒道:“敵眾我寡之勢,咱們也不是不知道。可是壹則此堡地形不利逃走,二則咱們在江湖中,頗有聲名,這面子也是不能丟的。”
  “以在下看來,這幫人馬分明擅長合圍沖殺之術,若是到曠場中,正好被他們大顯身手……”他停頓了壹下,又道:“但此堡的地形,實在是不利逃走,看來今日的情況,實是兇險萬分!”
  黎行健沈聲道:“沈兄有何打算?”
  沈陵聳聳肩,道:“實不相瞞,在下不想介入江湖仇殺的漩渦中。”
  黎行健道:“既然沈兄賜告實話,在下倒是有壹件事相托……”
  沈陵本想推托不管,因為他的確沒有時間管這種事。之前,他為了減輕己方的壓力,慫恿邵安波介入此事,卻沒想到連自己都陷了進去,業已後悔不已。但話還未出口,只聽黎行健已道:“沈兄如果逃得出此堡,相煩把咱們的遭遇,派人告知威武或鷹揚鏢局。就是這麽壹個口信相托。”
  沈陵壹怔,心想這件事等於臨終未了之願,怎好拒絕?
  “只要在下能夠生還,壹定為兩位將口信傳到。”他頷首道。
  黎行健和甘鋒同時抱拳向他致謝,接著大踏步走出廳堂。
  他們在數十對目光註視下,走入場中。雖然談不上氣勢,但也步伐如常,已經算是難得了。
  場中人移馬動,霎時所有的車夫、腳夫和車馬等,都避到遠遠的角落,廣場中留下十多人,以及數目相等的馬匹。
  黎行健暗中壹數,共是十三名勁裝大漢留在場中。他的目光掃過那些馬匹之時,但見皆是上佳名駒,雄駿異常。
  這十三匹矯健駿馬不但鞍轡鮮明,鞍邊都掛有長刀,有的還多了壹副弓箭。
  黎行健心頭大震,向甘鋒掃了壹眼,低聲道:“甘兄,他們壹共是十三騎,豈不是太巧合了壹點?”
  甘鋒面色也大變,道:“莫非他們就是絕域十三煞神?”
  那個為首方面大漢用宏亮的聲音道:“兩位低聲交談,倒像是疑心壹件什麽事似的,能不能說出來聽聽?”
  黎行健道:“不錯,咱們正是在猜測諸位的來歷。”
  方臉大漢道:“猜到了沒有?”
  黎行健道:“還沒有,尊駕可肯見告?”
  方臉大漢道:“告訴妳們也不妨,但妳們還有同伴沒露面,是不是想偷偷溜走?”
  “尊駕像是知道我們的人數?”
  “不錯,妳們來時,共是三男壹女,對不對?”
  “尊駕既然清楚,就算是三男壹女吧!”
  “為何說‘就算’三男壹女?難道這數目與事實不符?”
  “我們來時,的確是三男壹女,可是那位姑娘,其實與我們不是壹路,她目下已失去蹤影,連我們都不知道她哪兒去了!”黎行健道。
  方臉大漢繼續問道:“那麽還有壹個男的呢?”
  黎行健道:“他與我們亦不是同路人,甚至也不是江湖中的人物。”
  “豈有此理。”方臉大漢宏聲道:“難道妳們和那壹男壹女,只是在路上恰巧碰上的不成?”
  甘鋒見黎行健不開口,便接口道:“正是在路上遇見的。”
  方臉大漢仰天大笑,道:“但我們剛才有人入屋探看,明明見到妳們共是三人……”
  甘鋒正色道:“兄弟記得咱們沒有說過不知那個男的下落之言,只說與他並非同路人而已!”
  方臉大漢道:“聽兩位的言談,以及挺身而出的行徑,可知兩位皆是當今知名人士,所以保持身分,既不願不戰而逃,亦不願說假話,這種風度,兄弟既敬且佩……”他回頭又道:
  “七弟,妳可認得出這兩位是誰?”
  壹個面白無須的大漢應道:“瞧他們兩位的兵器,左邊的是江左神斧黎行健,右邊的是神刀甘鋒,皆是當今頗有名氣的高手。”
  方臉大漢見黎、甘二人都不否認,當下笑道:“我這七弟博知天下人物,只要有點名氣,他必能認得出來。換言之,只要他認得出之人,也必是當今武林知名之士……”
  當方臉大漢口中正在推許黎甘二人時,其他的人,皆紛紛躍登馬背。
  黎行健心下狐疑,問道:“兄臺太擡舉在下兄弟了,只不知諸位何故紛紛上馬?”
  方臉大漢面色壹沈,換上了壹副冷酷無情的神情,道:“兩位是真不懂呢?抑或是明知故問?”
  甘鋒低聲道:“黎兄,此人詞色不善,看來今日勢難善罷幹休,咱們務必小心應變。”
  黎行健點頭表示會意。
  只聽沈重的蹄聲紛杳散開,原來那十余騎已經迅快分布在四周。
  方臉大漢縱身壹躍坐上馬背,俯視著黎、甘二人。
  “兩位如能將來意說出,並且將如何知悉敝堡有這麽壹處地方的原因見告,便可不死。”
  他冷冷地道。
  黎、甘二人各自拿出兵刃,都不言語。
  “這是最後的機會了。”方臉大漢又道:“如果兩位再不開口,這壹輩子就永無開口的機會了。”
  黎、甘仍然不理,各自嚴密戒備四下的人馬。
  方臉大漢獰笑壹聲,略壹抖疆,跨下坐騎立即以小碎步後退,壹直退到由十余騎組成的包圍的行列中,成為其中的壹員。
  廣場上突然間彌漫著陣陣殺氣,雖然沒有鼙鼓之聲助威,但已具有千軍萬馬的威勢。
  事實上,這十三騎散開包圍,在偌大個廣場中,顯得寥寥落落,人數過少。可是這十三騎每個人的姿勢,以及進退時的動作,卻形成了強大的氣勢,使人泛起了陷身於千軍萬馬中的感覺。
  為首的方臉大漢高喊了壹聲口令,所有的人,都取出了鞍邊的長刀。
  甘鋒神色大變,厲聲道:“諸位敢情是‘絕域十三煞神’?”
  “不錯!”
  方臉大漢縱聲大笑道:“兩位有幸,能見到絕域十三煞神未戴面具時的真面目,該死而無憾矣!”
  黎行健接口道:“聽說絕域十三煞神劫取各路鏢銀,洗劫豪富,所過之處,少有活口,想不到居然匿藏在京畿近郊,我兄弟的確有幸……”
  那方臉大漢宏聲喊道:“十……三……煞……神……”
  他左側六名大漢接著齊聲高喊:“聲……威……懾……人……”
  他右側另六名大漢接著齊聲高喊:“所……向……無……敵……”
  接著十三個人齊聲高喊:“出……手……無……情……”
  這四聲響亮震耳的口令喊過,蹄聲大作,十三鐵騎壹起移動,向前推進。
  但他們的速度有快有慢,霎時間快者越快,但見從不同的角度各有壹騎超前沖出,齊齊向核心中的兩人迅疾殺去。
  手中的長刀,閃閃生光,配上雷動的蹄聲,使得沖殺的聲勢,更是令人震懾。
  但見這四騎壹沖近黎、甘二人,各施長刀淩厲攻擊了壹招,便各自錯開,繼續向前馳出,成了散開的陣勢。
  然而第二批四騎,緊接著又從四面八方沖到,同樣地各以長刀向二人攻擊壹招後,便又錯開了。
  現在輪到第三批攻擊,蹄聲宛如急鼓雷鳴,長刀如狂風暴雨,沖殺上去。
  這第三批方壹錯開,第壹批人馬再度回頭攻到,成為第四梯隊的攻擊波。如此第五波第六波壹直循環不息地攻擊,喝叱聲,鐵蹄聲,馬嘶聲以及兵刃的金鐵交鳴聲,還有那千百道耀目的刀光,只殺得核心中的黎、甘二人,汗流浹背,氣喘籲籲。
  這種強大的合圍硬攻的情勢,黎、甘二人已知今日萬難逃過這場劫數了。於是同時升起與其落得筋疲力盡而死,不如趁現在尚未力竭時,拼上壹下。
  兩人心念方決,同時振臂暴喝而起。
  雷鳴般的蹄聲夾著刀光壹沖而過,兩名騎士翻身跌墮馬下。
  突然之間,所有的人馬壹齊停住,都不移動,壹切聲響,倏然沈寂。
  只見甘鋒栽倒地上,不再動彈。黎行健屈下壹膝,半跪地上,兩人身上,都現出不少血跡。
  黎行健轉眼壹望,目光首先掠過甘鋒的軀體,接著掠過地上兩名騎士的屍體。
  這兩人都是在同時之間,被他和甘鋒擊殺的,只是當他們擊殺敵人後的壹剎那,各人身上數處要害也遭敵人劈中。
  黎行健嘆壹口氣,搖搖頭道:“憑我和甘兄,只換回兩條性命,唉……”
  廳堂內突然行出壹人,大步走向廣場,穿過那些鐵騎,壹徑來到黎行健身旁。
  那絕域十三煞神的首領,竟然沒有加以攔阻,亦沒有發令攻擊。
  這個人正是年輕英挺的沈陵,他眼見這十三鐵騎的精妙圍殺之術,想到堡外地勢,情知以自己目前所剩功力,只要壹逃出堡外,立刻將被四角的衛哨發現,招致十三煞神追擊。在那平曠遼闊的地方,適足以使這十三鐵騎發揮出更強的威力。
  因此他寧可現身出來,當然他已打算過如何抵禦之法。
  他壹看黎行健這般模樣,已知命在須臾,當下道:“黎前輩,妳們能夠反擊,殺了他們兩人,已經不容易了。”
  黎行健道:“沈兄為何不逃?”
  沈陵道:“在下目睹他們的武功和精妙騎術,自知絕對逃不掉。”
  黎行健道:“說得亦是……”
  他突感壹陣劇痛,痛得住了口,過了壹陣,才緩過壹口氣來。
  沈陵道:“黎前輩可有遺言?”
  黎行健苦笑道:“沈兄除非是與他們壹夥的,不然的話,妳只怕再也難以逃生,在下縱有遺言,說了也等於沒說。”
  沈陵長嘆壹聲,沈默不語。
  黎行健突然擡起頭來壹笑,道:“人道絕域十三煞神,行蹤飄忽,手段狠毒,所向無敵。
  但從今以後,十三煞神只好改為十壹煞神啦!”
  壹直沒有作聲的方臉大漢,突然接口道:“那也不見得……”
  他接著高聲喝道:“候補之人立即入列!”
  立即有兩位大漢應聲而出,拾起了地上的長刀,翻身上馬,登時又恢復了十三人之數。
  這時又有幾名腳夫過來,將屍體搬走,只剩下黎行健和沈陵在當中。
  黎行健愕然地睜大雙眼,掃視那十三個騎士壹眼,才頹然道:“原來十三煞神隨時有人補充,難怪出道三年來,並無折損,還是十三個人……”
  方臉大漢傲然道:“不錯,絕域十三煞神永遠不會減少,但這個秘密妳們已沒有機會泄露出去啦!”
  黎行健卻於此時,突然頭壹垂,仆倒於地,登時氣絕。
  沈陵退開兩步,登時有兩個腳夫過來,把黎行健的屍體搬走。
  方臉大漢踞馬俯視著這個風度翩翩的青年,以威嚴有力的聲音,問道:“朋友請報上姓名!”
  沈陵道:“在下姓沈,單名陵。只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方臉大臉道:“沈兄知道絕域十三煞神之名,已經足夠啦!”
  “難道閣下在這種情勢之下,還怕泄密?”沈陵反問道。
  “當然不怕。”方臉大漢信心十足地道:“沈兄已成網中之魚,羅中之雀,想溜也溜不掉啦!”
  “閣下既有如此把握,何不把姓名見告?”沈陵激將道。
  方臉大漢沈吟壹下道:“我姓吳,叫吳壹。咱們十三兄弟都同姓,以數字排名,咱們的老麽就叫吳十三。”
  沈陵聽得壹怔,知道對方用的是化名,甚至連姓都是假的。
  方臉大漢左側的壹名大漢插口道:“大哥何不轉入正題,審問此人來歷?”
  “以二弟之見,這位沈兄會回答咱們的詢問麽?”吳壹道。
  吳二搖搖頭道:“恐怕不太容易。”
  沈陵笑笑道:“不,吳二兄猜錯了,在下願意坦白奉告有關在下的來歷等等。但壹則恐怕諸位不會輕易相信,二則在下也有個小小要求,只怕諸位不答應。”
  他的話來得相當奇特,令人有波譎雲詭之感。
  吳壹怔了壹下,道:“這樣說來,沈兄的供詞,壹定是難以使人相信的啦!”
  沈陵道:“那要看妳們用什麽觀點來判斷我的話。”
  吳壹顯然已引起了興趣,身子微微向前傾俯,雙手按住鞍頭,道:“信不信妳的供詞,那是咱們的事。只不過妳還有壹個怎麽樣的要求?”
  沈淩道:“這個要求是咱們到屋子裏說話,哪怕是壹間牢房也行。”
  吳壹雙眉壹皺,惑然道:“為何要到屋子裏呢?”
  “最好是防守嚴密的牢房,這樣妳們就可以放心查證在下的話,瞧瞧是真是假。同時又不虞在下逃走,相信這麽壹來,在下定可不致於含冤而死!”
  吳二插口道:“大哥,這人壹定有什麽詭計,不可輕易答應。”
  吳壹沈吟了壹下,道:“聽起來好像有什麽問題,但他能夠變出什麽花樣呢?”
  吳二突然高聲道:“是了,這家夥定是自知無法破得咱們的鐵騎沖殺之勢,所以要躲到屋子裏。”
  吳壹的目光,移到沈陵面上,可見得他已對吳二的話有點相信。
  沈陵淡淡道:“吳二兄之言,只說對了壹半。說對的乃是在下自知無法當受得起十三鐵騎沖殺之勢。”
  吳壹道:“那麽沈兄乃是暗示說,並非因懼怕咱們鐵騎之威,而躲到屋子內企圖作困獸之鬥了。”
  沈陵道:“在下本來就從屋子裏出來,而出來之時,也是諸位施威之後,如有負隅頑抗之想,那又何必出來?”
  吳二道:“他的話不能說沒有道理。”
  吳壹沈吟了壹下,才道:“愚兄打算答應他的要求,賢弟們意下如何?”
  吳二沒有反對,只聳聳肩道:“大哥何以作此決定?能否將理由見告?”
  吳壹道:“愚兄實在沒有什麽道理,只不過突然想到咱們十三煞神,做了不少驚人之事,每壹次都是幹凈利落,圓滿解決,今日還是第壹次與外人說了這許多話。憑這壹點,可見得此人實有嚴加詢問的必要。”
  吳二點頭道:“大哥說得是,這人實在有些古怪,理應查個明白。”
  吳壹向沈陵道:“好,咱們答應妳的要求。”
  沈陵道:“既然如此,咱們進屋說話。”
  他回身行去,才走了數步,吳壹突然喝道:“站住!”
  沈陵應聲停住腳步,回頭問道:“吳壹兄有何吩咐?”
  吳壹道:“實不相瞞,妳這壹舉動,教人感到居心叵測。”
  沈陵道:“那麽吳壹兄是否要取消方才的決定?”
  “那倒不是……”
  “難道吳壹兄認為,在下到了屋內就能與諸位對抗麽?”
  吳二接口道:“咱倒不信妳有這份能耐。”
  吳壹道:“但凡事不可不多作考慮……”
  他這話是向吳二說的。
  吳二道:“既然如此,咱們那就不要入屋。”
  “但愚兄已答應了他,自無反悔之理。”
  吳壹沈吟壹下道:“沈兄,現在有個折衷的辦法,妳由我數名手下,押入屋內的壹間牢房內,把牢門鎖起,咱們才入屋與妳慢慢談。”沈陵道:“這是很毒辣的壹著,妳們先將我囚禁起來,穩操了勝算……”
  吳二冷冷地道:“這原是妳自己提出來的辦法,並非咱們存心占妳便宜。”
  “當然,在下沒有忘記這是我的主意。”
  沈陵將目光落在吳壹臉上:“如果是鎖起牢門,可否為在下備些飲食在牢房中?”
  吳壹訝然道:“備點飲食?妳打算在牢內待多久?”
  溝淩道:“最多也不過幾天而已,隨便弄點清水,以及可以充饑的幹糧就行啦!”
  吳壹沈吟了壹下,道:“好,妳要多少都行。”
  他隨即吩咐兩名手下,取了幹糧和壹缸清水,押著沈陵入屋。
  吳二目睹沈陵進屋後,道:“大哥,這個小子古怪得很,咱們應該小心才是。”
  吳壹蹙眉道:“誰說不是?咱們出道以來,還是第壹次碰上如此奇怪之事。”
  他將目光轉到那個面白無須的大漢面上,道:“七弟,妳能否猜出他為何要求到屋內談?”
  “小弟認為他主要的目的,是使咱們失其所長。”
  吳七沈思了壹下道:“咱們的長處,是以快馬長刀,在平曠地勢沖殺制勝,如棄馬入屋,縱使能贏得了他,但拼鬥下來,也不劃算。”
  吳壹苦笑道:“這小子的確是個鬼精靈……”
  吳二接口道:“他有了幹糧和清水,至少可以負隅固守十天八天。”
  吳七笑道:“就算咱們無法攻入,但十天八天之後,又如何呢?”
  吳二道:“這個我就想不通了,但無論如何,他多活個十天八天總是劃算之事。”
  他們談了好壹會,這才看見壹名手下奔出來。
  吳壹沈聲道:“妳們搞什麽鬼,竟要耗費這麽多時間?”
  “那小子看過牢房之後,又要求增加清水,他親自動手,再搬了兩大缸水進去,所以折騰不少時間。現在已把牢門鎖上,王長生在那兒看守著。”那名手下道。
  吳七恍然道:“他弄了那麽多的清水,可能是預防咱們火攻,但三缸水能用多久?”
  他們紛紛下馬,由吳壹為首,帶著吳二與吳七,壹直奔入屋內。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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