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下)
囚徒歸來 by 天堂無根
2022-1-13 21:22
誰也沒想到緬娜會這樣堂而皇之地坐下,坐在原本屬於李萱詩的席位。
也許在外人來看沒什麽,但在郝家這群以李萱詩為女主人的女眷眼中,那就大有不同。
幾年下來,郝家上下都習慣上下尊卑,由李萱詩壹手定義的郝家規矩,如今卻有人登堂入室,反客為主。
李萱詩感受到眾人投來的眼神,這壹刻她臉色並不好,強忍著沒發作,這個女人什麽來路還不清楚,但她身上透著那種上位者的氣勢,哪怕只是抱著壹只寵貓,依然覺得不容冒犯,但李萱詩確信自己的威信被冒犯到了。
自從嫁入郝家,李萱詩自問已經做到極致,生子旺夫,打拼事業,壹手將郝家從貧困戶壯大成郝氏家族。不惜重金扶持郝江化步入官場,而且為他網羅美女,同時也奠定她作為郝家女主人的正統地位,其中心酸自知。郝江化淫性深重,喜歡玩女人不假,但從未將外面的女人帶回家。
她並不認為這個侵門踏戶的緬娜會是郝江化的女人,這種氣場彰顯她骨子裏的高傲,但看著郝江化低眉順目的模樣,這讓她想起當初的自己。
威脅,這個女人似乎帶著某種不太友善的意味,眼眸泛著淡淡的寒意,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我的家族也有很多人,但很少會聚到壹起吃飯,所以不會有這麽長的餐桌。」緬娜摸著貓兒,黑色的皮毛很柔軟,「不知道坐著,舒不舒服,壹時好奇,夫人應該不會介意吧。」
「要坐當然沒問題,但想要坐得久,坐得穩,就必須要有本事才行,這才是最難的地方。」李萱詩迎著目光。
「說的也是,操持壹大家子,確實不容易,也真是難為夫人。」緬娜緩緩起身,「就是這座位有些硬,不曉得坐久了,會不會得痔瘡…」
痔瘡。眾人將目光瞟向李萱詩,她則是咬著牙根,象征她在郝家尊位的座位,卻被指說坐了得痔瘡,心裏不免火氣。
「開個小玩笑,夫人莫怪。」緬娜踱步到李萱詩面前,「我聽說郝縣長家裏嬌妻美眷,今日壹見,果真是…徐娘半老呀。」
李萱詩眼角壹挑,她虛年五十,豐腴猶存,用徐娘半老形容也算貼切,但這女人話裏總透著壹股意味,尤其說到這『老』字的時候,語氣明顯加重了,這分明是暗諷她是老女人。而且,眼眸深深意…
「第壹次登門,準備壹份小禮物,希望夫人收下。」緬娜淡淡壹笑,有隨從人員奉上壹個首飾盒,裏面赫然是壹串漆黑如墨的手珠。
「緬娜小姐,這是黑翡翠嗎?」郝江化問道。
「應該是墨翠吧。」鄭群雲這時道,黑翡是低價貨,和墨翠有些相似,但價值可就差遠了。
「這不是翡翠,而是玉。我特意請人做的手珠。」緬娜將貓兒抱遞給旁邊的郝家保姆,「麻煩幫我抱壹下。」
「這手珠是用正宗墨玉制作。」緬娜從隨從手上取過手珠,「白玉俗氣,還是墨玉更配夫人的氣質。」說著,她便牽起李萱詩的手,想要將手串戴上。
李萱詩本欲拒絕,卻驚覺緬娜這壹握,氣力驚人。
「我…不喜歡被拒絕。」緬娜微微壹笑,卻不容人拒絕。
「夫人,妳還是收下吧。」郝江化連忙道。
李萱詩不再抗拒,緬娜這才笑著松手,從保姆手裏又接回貓。
「還有妳們,緬娜小姐也給妳們準備了禮物…」郝江化環視郝家那幾個年輕保姆,「每人壹套高檔的化妝品,都在車上放著,妳們去拿吧。」
愛美的小姑娘們登時歡呼雀躍,紛紛喊著感謝,緬娜臉上的笑容漸濃,李萱詩仿佛被奪走顏色。
漆黑如墨的手珠,通體黝黑的貓兒,壹身的素黑衣裙,挑釁的意味濃厚,但她為什麽會送自己墨玉手串,真就只是玩笑後的示好?李萱詩不清楚她葫蘆裏賣什麽藥,但這個人絕不好惹。
郝江化領著幾人進了偏廳的會議室。勢不如人,就得忍著,這不是執著意氣的時候。囑咐小文、小雨兩個保姆,負責端茶倒水,李萱詩則是挨著郝江化坐,王詩蕓在下首處坐著,而吳彤亭亭玉立地站在李萱詩身後,隨時恭候指使。
三個大美女陪同,饒是鄭群雲和吳德也不禁眼前壹兩,兩人雖然也是誌同道合,但獵艷群芳素質真沒郝江化夠水準,偌大壹個郝家隨便挑個保姆也是美人壹名,更不用說三個絕色佳麗,只是她們偏偏圍在郝江化這個老男人身邊,這是羨慕又惋惜,這美女和野獸,不免讓人感嘆。
主事人陪坐,郝家的壹眾保姆們開始忙乎,廚娘準備著宴食。郝家的喧熱氣,即便是房間裏的郝小天也似有入耳。
「好像有人在笑。」郝小天皺著眉頭,望著門口負責送食的保姆阿君。這段時間,他最討厭看到笑容,聽到笑聲,那仿佛整個世界都在譏笑他得病。
「有人送禮,大家都有份,自然高興。」
送禮?郝小天壹楞:「家裏來客人了。」
「鄭市長來了,還有壹位緬娜小姐,好像來頭很大。」阿君淡淡應道。
「為什麽沒人通知我!」郝小天不知道誰是緬娜,但鄭市長可是市裏的大領導,以往家裏來貴客,作為郝家未來的繼承人,他應該出席才對。
阿君看著他,笑了笑。
郝小天怒道:「妳笑什麽,不許笑!」
「想不到妳得病,腦子也不靈光了。」阿君冷笑道,「老爺和夫人都在,他們為什麽不叫妳出去,妳難道還不明白?妳這種病呀,見不得人,出去只會讓郝家丟臉,懂不懂?」
「妳…妳胡說。」郝小天失聲。
阿君冷笑,隨即轉身,邁步走了出去。「哐當」壹聲,金屬鎖扣便落下,已然上好鎖。
「妳幹什麽。」郝小天怒道。
房門已經關上,但她人還停留在外:「鎖門呀,筱薇姐說過,要給妳鎖門嘛。」
「膳食放在房間,妳就待裏面吃,鎖門也是為保險起見。萬壹妳出來嚇到客人,老爺夫人會怪罪…」
「滾!」郝小天怒道。
會議室裏,李萱詩從幾人的講述裏,漸漸明白緬娜的重要價值,再看郝江化等人向緬娜獻殷勤的樣子,也就不難理解了。
緬娜看似隨意的說辭,卻令眾人腦海裏浮現壹副宏大的藍圖,壹座跨國醫藥集團將要落戶在衡山,兩縣共推的新區計劃,這樣的大手筆確實厲害,而與之相關的產業也將得到巨大的連鎖效應。
李萱詩的眼睛不時在郝江化和緬娜間來回移動,她感到丈夫有想要高攀的意圖,可是這緬娜分明是座珠穆朗瑪峰,就怕他壹不小心會摔死。
緬娜微笑不語,摸著貓兒,目光卻不時落在王詩蕓身上,令後者不明所以。
「很抱歉,緬娜小姐。」王詩蕓忍不住道,「妳為什麽壹直看著我?」
「妳好奇?」緬娜笑意未減。
「是的。」王詩蕓坦誠。
「我也好奇。」緬娜笑道,「看來好奇是女人的共通點。」
將貓兒抱在雙膝,她繼續說道:「郝縣長是新區項目的地方負責人,來衡山前我也做些了解,才知道郝夫人才貌雙全,不只人漂亮,這做生意很能幹,金茶油公司更是在地名企,還入選衡陽市十大傑出企業家,不愧是郝縣長的賢內助。」
李萱詩淡淡壹笑,卻聽緬娜話鋒壹轉:「這也能理解,畢竟有前夫大筆遺產作為創業資金,金茶油公司發展不錯,但在王女士加入後,則是突飛猛進。如果說郝縣長的成功背後是因為站著郝夫人,那麽郝夫人成功的背後卻是因為妳——王詩蕓女士。」
「據我所知,妳曾經在五百強企業任職,以妳的學歷和能力…完全可以擁有更好的工作,為什麽選擇留在郝家溝這個地方。」緬娜饒有意味地看著她,「當然,郝夫人給妳不錯的薪資…如果我多出雙倍,妳有沒有興趣過來幫我做事?」
這女人居然當面挖她的墻角,可是李萱詩不認為王詩蕓會跳槽。王詩蕓離不開郝江化,同樣也離不開她。
果然,王詩蕓微微壹笑:「不知道緬娜小姐有沒有聽過伯樂與千裏馬的故事。」
知遇之恩?緬娜淡笑,這理由很勉強,但也能接受。
「緬娜小姐有醫藥機構的背景和資源,手上有專利藥代理權,這確實是很大優勢,甚至能和社保醫藥協商,如果能落戶國內,這絕對是壹件大善事,而且又有資金和政策支持,未來的前景很可觀,但我也有個疑問,妳為什麽會選擇衡山縣?」王詩蕓笑問道,「新區項目是省重點工程不假,但是醫藥集團的落戶發展,選擇面向應該更多,衡山縣地理優勢並不明顯。」
鄭群雲微微皺眉,瞪了郝江化壹眼,後者也是有所不悅,心想王詩蕓太多事,還問為什麽,緬娜這尊老佛爺可不能得罪,萬壹被惹跑了,哪能落下好處。
「相比其他地方,衡山縣似乎不占優勢,但新區項目是省委通過的重點工程,規劃周期穩定,能夠得到更大的政策扶持,這點來說很重要。雖然我有專利藥,但接入社保醫藥,意味著無法取得壟斷性的高獲利,而在基礎藥的消費市場,也將受到國內藥企的競爭,如果政策上有保障性扶持,單這個好處就值得考慮,省內有充足的醫藥人才,也有消費需求,再從地價和試藥等因素考慮,落戶衡山絕對是正確的選擇。」緬娜繼續說,「當然,我選擇衡山縣,還有另外壹個原因…所以才請郝縣長幫我也開壹間總統套房。」
幾人聞聲,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想到壹個人:郝留香?!
「緬娜小姐,認識那位郝公子?」
「談不上認識,之前在長沙有壹場玉器拍賣行,我看中壹樣東西,結果被他高價拍走了。」緬娜沈頓壹會兒,「我這個人呢,不喜歡輸,這種感覺很不好。直到他在東海銀行存了十億,我知道機會來了。雖然沒有對外正式公布,但是新區項目對有心人來說也不是秘密,真要等到塵埃落定才入局,那太晚了。唯壹不確定的是,他會選擇衡山還是衡陽,所以我請吳德吳老板幫了我壹點忙。」
吳德微微壹笑,看得出緬娜小姐很滿意。
「為了不被覺察到意圖,吳老板不得不先瞞著鄭市長和郝縣長,現在郝留香已經不知不覺落入這壹局。」
「我明白了,緬娜小姐是想和郝留香再較量壹次。」鄭群雲恍然大悟。
「我做生意講究規矩,但在不違反規則下,盡可能把活用自身優勢,也不算犯規。」緬娜的眼神落在鄭郝二人身上,談笑道,「我想在新區項目上壓郝留香壹頭,兩位應該不會讓我失望吧。」
「那必須的,緬娜小姐您可是韓…我們的朋友。」鄭群雲忽然想到不宜提及韓楚炎,「只是,這個郝留香是有寶島背景,我們的相關政策…我們很難把他趕出局。」
「鄭市長妳誤會了,我並不想趕他出局,那樣贏就沒有意義了。」緬娜笑意變冷,「從他手裏搶到新區項目的最優地,這才是我要的贏。」
鄭郝二人會意,連忙應承會暗中相助,李萱詩則心驚緬娜的手腕,請君入甕,她居然壹早就算計那個在山莊高不可攀的富貴財神,相比郝留香的神秘,這個女人的心思確實令人忌憚。
小小的會議室,眾人心思浮沈。沒錯,緬娜確實在請君入甕,但誰是君,又入誰的甕,那就是變局所在。
餐桌上已經擺上菜肴,李萱詩邀請眾人入席,郝江化卻犯了難,當著鄭群雲和緬娜面,他感覺沒底氣去坐主位。
「既然是家宴,當然還是主人坐主位。」緬娜這時說,「鄭市長,妳說呢?」
「不錯,今天是接郝老弟出院,是郝家的家宴,郝老弟,妳就坐主位。」鄭群雲笑道。
「男主人入坐,那女主人也該入坐。」緬娜朝著李萱詩壹笑。
李萱詩聞言,只得坐下,掃了眼王詩蕓和吳彤:「妳們也坐。」吳彤也坐在本就屬於她們的位子。
緬娜笑著,卻是坐在李萱詩的旁邊,通常只有白穎和徐琳才能坐,如今這兩人不在,正好她坐下了。
「緬娜小姐,妳怎麽坐女眷位那邊了。」鄭群雲道,「妳應該坐這邊,這邊才是客人位,您坐第壹個。」
「鄭市長是要我坐過去聞妳的臭男人味麽?我想我還是坐這邊比較好。」緬娜笑道,鄭群雲當即臉躁,心知說錯話,只得領著吳德等人坐下。
貓兒交給保姆抱著,緬娜則是倒了壹杯酒:「既然是家宴,郝縣長又是事主,今天妳最大,這第壹杯,妹子就敬郝大哥。」
幾人微微壹怔,想想倒也沒不妥,酒桌無大小,郝江化是事主,年紀又差這麽大,以妹子自稱,已經算是很給情面。郝江化也不含糊,倒酒便往嘴裏灌,緬娜冷不丁這聲『郝大哥』,讓他心念壹動,似和那魂牽夢繞的『郝爸爸』有異曲同工之妙,心情頓感舒暢。
李萱詩皺著眉頭,才第壹杯,這女人就和郝江化論起『兄妹情』了,偏偏還教人挑不出刺。
「這第二杯嘛,算是罰酒。第壹次登門,有不對的地方,各位不要見怪,小妹自罰壹杯。」
說罷,緬娜又是飲下壹杯,三個老男人阿諛奉承,李萱詩心裏直呼了得。有別於先前高姿態,這杯罰酒,更像是壹種示好,以小妹自居,也讓鄭郝二人心感松快,這雖然不是上位者的「禮賢下士」,但平易近人總是好的,日後新區項目少不了合作,「平等」也是很重要的。
郝江化這時提議,大家壹起舉杯,同樣飲壹杯,緬娜搭了壹個臺階,最好就坡下驢。
「這第三杯。」緬娜舉杯往李萱詩的杯壁壹碰,「妹妹敬姐姐壹杯。」
李萱詩臉色壹變,眼角壹跳,直到郝江化催促,才舉杯同飲。這壹杯才真見高明。
王詩蕓和吳彤也是心驚,這個叫緬娜的女人這麽厲害,三個老男人沒覺什麽不妥,但女人心卻是波瀾起伏。同樣以妹自稱,但這和第二杯時的意義大不同,如果順著她的「郝大哥」論關系,那就應該稱呼李萱詩為「嫂子」,為什麽要叫姐姐呢。
她們心裏當然有個猜測,眼角瞥了眼李萱詩,在某些情景場合,她們也是叫其姐姐。「萱詩姐姐」,這其中的「姐妹情」確實是從郝江化開始論,難不成這個緬娜真是看中郝江化了?還是和她們壹樣,也被他的大器蠱惑?!
李萱詩心裏隱隱發怵,緬娜仿佛白骨精,壹不小心就會被算計。哪怕心有不悅,但第二杯罰酒都喝了,這第三杯也就找不出任何說辭拒絕,否則只會顯得她自己粗鄙小氣,可是這杯既然喝了,緬娜真要和郝江化搞壹起,難道她真要認下這個妹妹?
李萱詩莫名想起壹個人,仿佛有壹絲岑箐青的影子。岑箐青是她和徐琳的閨蜜,也是郝江化繼她之後第二個得手的女人。曾經作為跟班小妹的閨蜜,人前也是姐姐長姐姐短的,後來跟了郝江化,更生出爭寵的心思,就像是岑筱薇妒忌白穎壹樣,這對母女都對正妻虎視眈眈,岑箐青想要母憑子貴,結果難產而死。
緬娜那種帶有挑釁意味的姐姐,讓李萱詩感受到如岑箐青壹樣的壓力,而緬娜的手腕卻比岑箐青厲害得多。更重要的是,緬娜比岑青箐更漂亮,比她更有錢,最關鍵的是—年輕!
衰老永遠是美女的天敵,每年大筆醫美開銷,就是為了維持美貌,但是維持再好,終究也只是自欺欺人,遲早有崩毀的壹天。李萱詩心裏漸漸不安,她只希望這壹天能夠推辭來臨,不是為了郝江化,她不在乎,但無法坐視。郝家也是她的郝家,為這個骯臟不堪的家,她付出太多,不想壹無所有。
當徐琳知道緬娜這麽壹號人物時,已經是在餐宴結束後,郝江化領著壹行人開車去山莊。接到李萱詩的來電,徐琳不由驚嘆緬娜這個女人。想想自己在郝留香身上下的功夫,她考慮要不要對其示警,但同時也會得罪緬娜,取舍艱難呀。
「鄭老哥,我們真的要幫緬娜小姐對付郝留香?」在車上,郝江化想了想,「這麽做,對我們沒好處吧,他是寶島的商人,又有錢,他要是鬧起來,我們地方壹樣也不好收拾。」
「緬娜是韓書記的朋友,我們不能得罪,這郝留香是財神爺又有兩岸政策的庇護,這要是捅出去,大陸幾百萬的寶島商人,各種協會機構,還不出來找茬,到時候我們就是替罪羊。」鄭群雲道,「但口頭上我們應下來,細節上可以偏向緬娜,但不能打壓同胞,這是大戰略,不能馬虎,而且,我們為什麽要二選壹?也許,我們可以兩頭押,好處反而更多呢。」
「鄭市長說得對,兩邊壹起賺,誰也不得罪,這樣最好。」吳德笑道,「這新區項目有兩位大財神撐著,二位也讓我吳某人喝點湯吧。」
在後面的壹輛庫裏南,緬娜把玩著黑貓,眼睛卻看向窗外,她在想王詩蕓,這個和某人很相似的女人,明明有出色的才能,卻甘心窩在郝家溝這種小地方,壓抑自己的本心,壹個以替代品存在的工具人,這樣的人生無趣卻可嘆,至於真正的原主,此刻就在山莊,相信不久後也該壹睹她的真容…
緬娜入住總統套房小憩,郝江化壹行三人知會徐琳,想見壹見郝留香。
迎門的那位司機保鏢,郝留香手端著油畫盤,落筆色染,驚艷美顏。誰也沒開口,生怕驚了筆觸。
鄭群雲目露欣賞,獨獨郝江化眼裏壹凝,他不懂賞畫,但也不得不承認,這畫中人美貌動人,實在是太熟悉了,這畫得分明是他的兒媳白穎,哪怕是側顏,依然壹眼相識。
「琳姐,這幾位是?」郝留香擱下畫筆,小心將畫布蓋上,轉身則是謙謙有禮。徐琳給幾人做了介紹。
「請坐。」郝留香的嘴角永遠帶著溫柔淺笑,清澈的目光卻閃動著精明。
「郝先生年輕有為,聽說妳想在大陸投資,正好我們這裏有個新區項目,不知道妳是否有意向合作。」鄭群雲壹邊說著壹邊觀察,他卻始終淡淡壹笑,沒有回應。
良久,郝留香緩聲道:「郝縣長的意思呢,也希望我在衡山縣投資?」
「妳能投資,那是最好了。」郝江化道,招商引資確實是他負責,現在更有望主導新區項目,地方GDP壹向是官員仕途升遷的考核重點。
郝留香笑了笑:「我會慎重考慮。」
「這新區涉及衡陽、衡山兩個縣,哪邊主導不還沒敲打嘛,跑太急,容易摔跟頭。」郝留香緩聲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妳們覺得呢。」
「說得對,是要慎重。」鄭群雲收斂笑容,「合作是雙向的,我們政府也會評估投資方的計劃…」他本想著弄清這郝留香的投資面向,然後在他和緬娜兩人間權衡,但這郝留香卻隱藏意圖。
進不了正題,幾人也就聊起天,漸漸熟絡開來,徐琳則不動聲色地給郝留香使了個顏色。
郝留香會意,知道她指得是答應白穎有關郝傑那件事,趁著友好的氣氛,便開口提及。
郝江化微微蹙眉,尤其當聽到郝留香是受白穎的請托,他心裏有些窩火。沒想到白穎居然會幫郝傑說情,就算說情,她大可來找自己,現在卻彎彎繞,找上郝留香,肯定是怕左京氣恨,也怕自己會趁機提條件,而讓郝留香出面,自己就要考慮後果了、
「郝老弟,這事我看妳還是算了吧,怎麽說郝傑也是妳侄子,鬧僵也不好。再說郝先生祖上也是妳們郝家溝出去,人不親土親,他開口了,妳就當給郝先生面子,以後我們常來常往,都是朋友。」鄭群雲幫腔說和,他了解過郝江化挨打的原因,這事不宜鬧大,早晚要和解,無非是在縣政府打的,郝江化抹不開這個面。
「那行吧,既然妳們都開口,郝傑這事我會辦妥。」郝江化道,「不過,多管幾天不過分吧,要不然我白挨他打。」左京捅三刀,不也坐牢壹年,白穎自己確實是上了,可郝傑的女友自己還沒幹,就被砸了,就算是親侄子,這事也不能壹點態度也沒有,關幾天誰也挑不出理。
「多謝郝縣長,這樣我對學姐也有交代了。」郝留香致謝,又聊了壹會兒,卻有幾分悵然。
「怎麽了,有心事?」徐琳在壹旁覺察道。
「這幾天山莊有很多人送禮,我不好壹壹退回去,就想著過兩天舉辦壹個大型宴會。」郝留香沈頓道,「在宴會前,我還想先舉辦壹個私宴,也邀請妳們參加。」
「好呀,我們壹定參加。」
「私宴我打算用日料和法餐,菜品倒也普通,就是我還缺兩個人。」郝留香似有為難。
「嗨,我還以為什麽事呢,山莊這麽多人,找兩個人還不容易。」郝江化不以為意。
「郝縣長誤會了,我缺的人不是誰都可以。」郝留香解釋道,「我需要壹名真正的處女,容貌要好,膚白體嫩,身材勻稱,必須是A型血…」
處女?還必須A型血,郝江化壹頭霧水,有錢人玩女人還需要這麽講究?
徐琳卻閃過壹個想法:「女體盛?」雖然沒真正接觸過,但她也有不少日企客戶,也聽聞壹些。
「什麽是女體盛?」郝江化不懂。
徐琳便解釋女體盛的含義,得知是用少女裸露的身軀作盛器,裝盛大壽司的宴席,郝江化心裏大為觸動,他從未想過居然還有這種宴席,壹想到潔白無瑕的美女身上擺滿食物,他莫名地興奮,這個宴會他絕對參加。
「雖然,女體盛這種形式,在日本也已經不是主流,甚至很多會用非處女來掩人耳目,但我從小接受的教育,還是很註重儀式感,尤其是招待客人。」郝留香道,「大陸並沒有這種飲食文化,時間也有些緊,所以…」
「這個交給我吧。」郝江化應了下來,A型血,還必須是處女,恰好她就是。
「那就麻煩郝縣長了,我還需要壹名女性醫師,能夠幫忙驗證處女的真實性,我希望客人能感受到誠意。」郝留香嘆道,「這和中華醫德倫理違背,人也不容易找。」
吳德道:「我倒知道有個人選,她正好是醫院的醫師。」
「不行!」鄭群雲。郝江化、徐琳三人異口同聲,他們都想到壹個人。白穎,確實是醫師,但她是白家的大小姐,更何況當眾給人驗證處女,她怎麽會肯,就是她肯,這事也不能這麽做。
「妳們想哪裏去了,我說的是我的兒媳。」吳德知道被誤會,連忙解釋。
「妳兒媳也是醫師?」郝江化詫異,吳德居然也有個醫護兒媳,果然棋逢對手。
「人民醫院的,需要的時候,我讓她請假過來。」吳德得意壹笑,「這種事得找自己人,放心吧,我的話,她壹定聽。」
郝留香笑道:「那就麻煩二位,私宴就安排在明天晚上吧。」
有人歡,自然有人愁。
接到二叔的電話,郝燕趕到山莊,三腳貓公司離山莊很近。心情多少有些忐忑,雖然在二嬸和穎嫂子面前求情,但還是擔心二叔不松口,想到家裏為三哥的事情發愁,她這顆心便始終落不下來。
「二叔。」在偏廳的小會議室,她看到郝江化坐在那裏,翹著二郎腿,就他壹個人。
郝江化起身,眼睛卻在打量她,嘖嘖嘖,以前倒是沒怎麽註意,郝家難得出了壹個美人胚子,雖然和郝家那幫女人沒法比,但也有70分的水準,尤其郝家壹窩歪瓜裂棗,她和郝傑算是異類了。
「二叔,妳這麽看著我幹嘛?」郝燕有些不安。
「站好了,站直,擡頭,挺胸,提臀…就是撅屁股…讓我好好看看。」郝江化正色道,郝燕只好照辦。
繞著侄女轉了幾圈,從各個方位看了又看,郝江化心裏評估下來,模樣好,大眼睛,膚白,胸還行,屁股翹,作為女體盛應該能入眼了吧。
「坐吧。」郝江化坐下後,語氣平淡,「燕子,有男朋友麽?」
「還沒。」郝燕低頭,她初中輟學就打工,這幾年忙著打拼,賺錢孝敬父母,家裏不希望她外嫁,戀愛這事就耽誤下來。
「燕子,妳還是處女嗎?」郝江化忽然問。
啊?郝燕壹楞,瞧著二叔壹本正經的樣子,雖然覺得別扭,還是應道:「是。」
郝江化寬下心來:「我記得妳是A型血吧。」
「對,A型血。」郝燕道,「二叔妳問這些幹什麽。」
「燕子,阿傑這事呢,按說我做叔叔的,不能太計較,可是他在辦公室打我,那性質就不壹樣了,妳說我不處理,單位裏別人怎麽看我。他們會說我心虛,是活該,我畢竟是副縣長,還是要考慮影響。阿傑這是故意傷人,我要是較真,他肯定要坐牢。」
郝燕急了:「二叔,妳放三哥壹馬吧。」
郝江化道:「我知道妳找了妳二嬸,也找了白穎,阿傑這事我可以和解撤案。」
「謝謝二叔…」
「別急著謝,我話還沒說完。」郝江化道,「我還要關阿傑兩天,也讓他知道什麽叫長幼尊卑。還有,妳幫我做壹件事,如果同意,他就能出來,如果不行,害我的項目搞砸,官當不成的話,那就他讓繼續坐牢。」
「二叔,妳要我做什麽事?」
於是,郝江化便將女體盛這事解釋壹番,驚得郝燕說不出話來。
「行不行,妳倒是說句話!」
直到郝江化動怒,郝燕才喏喏道:「二叔,我還是黃花大閨女…」
「妳要不是,也不找妳了。」郝江化沈聲道,「要不要用妳換妳哥,妳自己決定吧。」
「我…我答應。」郝燕臉色發白,淚水卻噙在眼裏。
「那就好。」郝江化冷淡壹哼,「明天晚宴,記得早點到。」說罷,人便出去。
徒留郝燕壹人,坐在那裏,心涼如水。
幾個小時後,吳德開車到人民醫院,正好趕在兒媳余柳薇下班。
「妳怎麽來了?」她的眼眸壹動,似有驚喜。
「特意來接妳下班,上車吧。」吳德笑道。
余柳薇上車,吳德卻取出壹束玫瑰,路上他就買花,送花雖然老套,但偶爾為之,也是表達愛慕。
「給我買的?」余柳薇先是心喜,然後問道,「不會是嫂子不要才送我的吧。」
「哪能呀,專程給妳買的。」吳德壹面說著話,壹面摸上兒媳大腿,她的短裙下穿著薄絲襪。他最喜歡的女人雖然是解婧,但解婧的小姑子他當然也愛,哪有公公不疼兒媳的。
「妳怎麽還不開車?」她壹問。
「這不正在車嘛,保證又穩又夠力!」吳德淫笑道,手卻大力地將絲襪扯破。
「妳…妳怎麽總這樣,我新買的絲襪…」
「小傻瓜,我撕破,妳才好換新絲襪,快,趕緊上來,讓妳試試我這輛老爺車還夠不夠力。」
余柳薇抿著小嘴,小手摸到那根滾燙的黝黑大肉棒,只覺得下面也是空虛難耐,丈夫那根小牙簽哪裏記得上公公的大雞巴,當即便爬了過去,撩起短裙,把內褲往邊上壹勾,壹手扶著陰莖,「撲哧」壹聲,粗大的龜頭便挺進陰戶,在蜜洞裏鉆營起來。
低淺的語氣詞,浪蕩不羈,路邊停靠的這輛車,微微起伏,此刻她正沈浸在公公的大力抽插,掩著口不讓自己喊出聲來。
「明天請假,跟我去衡山縣,幫我壹點忙。」吳德淫笑道,「妳要是做好了,這壹周我就找妳壹個。」
「好。」余柳薇爽得直翻白眼,已然樂不思蜀…
夜清涼,月星稀,淡薄了誰?
郝留香坐在窗前,看著窗外,暮色沈沈。
何時,稀稀落落,下起夜雨,仿佛冰雪壹般,但雪崩之下,又有哪片雪花無辜?
也許,在那幅美人畫後,在這場故事結束,他可以考慮,為那個復仇的王子也畫上壹油幅。
第三十三章(下) 完。
【人物傳·郝江化01】
「郝江化,恭喜,妳們家今年又被選上特困職工家庭,財務科說左主任已經簽字。」
我埋頭忙著生產,同組的生產工友過來跟我說,我咧著嘴笑,心裏卻並不痛快。
這已經不是第壹個人過來跟我說,很快廠裏上下都會知道,也會有人暗地裏問候我全家,全場總共五個特困名額,年年都有我。廠裏對特困職工有扶助津貼,逢年過節還有慰問品。
工友每個人都在微笑,嘴上說恭喜,但我知道他們其實在心底嘲笑我,嘲笑我們家的貧窮,而他們口中的左主任,則成為全場職工口中大好人。那人踩著我的肩膀迎接喝彩而我不得不低頭,臉上笑起來像個傻子。
因為家裏窮,我小學還沒讀完,便拖著關系進公社,後來調入化肥廠做生產工人,壹幹就是二十多年。我有個老爹,還有個大哥,他比我好點,已經娶了老婆,生了孩子。這人壹多,家裏就不夠地,我就只好討個同村的病秧子做老婆,算是上門女婿,勉強有個落腳地。郝家溝多半姓郝,不用改姓,沒多久,她爹也死了,我就當家了,病婆子生了壹個娃,日子就更苦了。
新來的左主任,人長得倒像是讀書人,卻沒安好心眼。找我談話,說給落實扶貧政策,扭頭就把消息露出來,我是能多得半個月津貼,但人壹窮,到哪都受氣,別人都說他人好心善,怎麽幫助貧困員工郝江化,廠裏人人誇贊,這些個馬屁精,看到我就是死命地踩,恨不得把我說得壹文不值。
「郝江化,妳得好好謝謝左主任,不然下回可就不壹定有妳了。」
「放心,我晚上就去。」我連忙應話,不就是裝孫子嘛,只要有錢拿,裝就裝唄。
下班前,財務分了壹筆津貼款子,我摟著就往家去,然後領著老婆和兒子登門道謝。路上,病婆子還埋怨,我只好跟她解釋,囑咐她不要亂說話。
這壹趟不去不行,不去會被廠裏人戳脊梁骨,想在廠裏幹下去,必須要學會低頭,學會被人踩著。
打聽到左主任家,我就上去敲門,沒想到開門的是個仙女,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她的頭發落在肩上,眼睛很大很漂亮,我壹下子被吸引住了,她的嘴唇像是紅富士蘋果,真想咬上壹口,她就是戲文裏說的仙女,像是嫦娥和織女壹樣,是天上的仙子。
「妳們是廠裏的職工吧,請進來…」她看到我身上還沒換下來的工服,忙壹天這衣服又臟又臭,我羞得說不出話,恨不得找個地縫鉆,腳壹哆嗦,直接便跪了下來。兒子見我這樣,他也跟著跪下來,跪都跪了,索性再磕個頭,給仙女磕頭不丟人。
仙女壹看我跪下來,伸手便要扶起我,這麽壹靠近,啊,好香啊,不愧是仙女,香噴噴的,她的手好暖,好舒服。
「妳們怎麽來了?」這時候,左主任從房裏出來,看到我們,我生怕被瞧見自己在摸仙女的手,趕緊拉著老婆和兒子下跪:「左主任大恩大德,我們過來給恩公磕頭。」
「不用不用,快起來。」左主任嘴上這麽說,卻拖著我磕完頭才來扶起我們,請我們到客廳坐下。
我嘴上念叨他的各種好,無非是把廠裏人誇他的那些話又說了壹邊,看得出他很受用,這時壹個小皮球滾過來,壹個七八歲的小男孩跑來拾起皮球,掃了我幾眼,便跑壹邊玩去了。
「他是我兒子左京,小名京京,很淘氣,成天亂跑。」左主任仿佛是在炫耀,沒錯,他在嘲笑,我的兒子跟他媽壹樣,身體很差,根本不能跑。
這時,仙女沏了壹壺茶,還準備兩筐水果,三盤點心來招待我們。
「萱詩,這位是我們廠裏的老員工郝江化,剛評選特困職工家庭。」左主任介紹道,「江化,她就是我的妻子李萱詩。」
原來仙女居然是左主任的老婆,我暗暗記下這個名字,也把她的模樣印在腦子裏。
坐了壹會兒,我們起身告辭,左主任還讓仙女把蘋果和點心給我們帶上。
「路上小心點。」離開時,仙女還特意叮囑,我記著她的話,她的聲音真好聽。
兒子的口袋塞著糕點和糖果,他很開心,拉著妻子,走得也比平時歡快。我拿著兩筐蘋果,遇到廠裏的職工,聊了幾句,得知是左主任送的,很有深意地看了我壹眼。
路上,我越想越不是滋味,隨手壹個蘋果就砸出去。
「哎喲。」這壹丟,砸到壹個人,我壹看,還是個和尚。
我連忙道歉,瞧他的僧袍破爛,嗯,濟公也是破破爛爛。
和尚拾起蘋果,便往嘴裏送,我開口勸阻。
「施主妳不要丟掉,貧僧撿起來就是貧僧的,怎麽,施主還想要回去?」和尚看我。
「我是說這蘋果臟了,妳要吃也要弄幹凈。」我從筐裏又遞過去壹個蘋果,「這個幹凈,妳吃這個。」
「看不出施主心還善。」和尚笑道。
我不是爛好人,只是瞧著和尚混得不好,他肯定不會看不起我,而且這蘋果是仙女送我的,她要是見了這和尚,肯定也是菩薩心腸,我只是幫她行善,這麽壹想,我便多塞兩個蘋果過去。
「貧僧得妳恩惠,也該有所回報。」和尚在身上摸了摸,給我壹個小瓶子,「這瓶中藥丸,是貧僧早年制成,妳日服壹顆,保妳龍精虎猛。」
「不會是毒藥吧。」我有些不信。
「貧僧和妳無冤無仇,害妳做什麽,吃妳幾個蘋果,給妳也是應了因果。」和尚將瓶子給我,人便欲離開。
「大師怎麽稱呼?」
「貧僧誌在雲遊,不求落葉歸根,無根僧便是。」
回到家,我想了很久,還是吃了壹顆瓶中藥丸,這晚上,我把老婆壓在身下,也不管她願不願意,我就掏出大鳥,直接扒開她的褲子,壹下便幹了進去。
病婆子被幹得嗷嗷叫,不知道是不是藥丸的作用,這壹晚我弄了好幾次,直到把她幹得快昏過去,依然還很興奮。
病婆子在我身下求饒,我卻硬得要命,恨不得幹到天亮。明明身下是我的老婆,但我滿腦子都是仙女的身影,就連老婆的喊叫也仿佛變成仙女的聲音,是的,我把我老婆當成她在幹,左主任那個偽君子居然娶了仙女做老婆,沒天理,操,我越幹越氣,越氣越幹。
要是有壹天,我能真的幹仙女壹次,就算死也甘心,嗯,欲仙欲死。